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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红的太阳。他静静地望着它,想起曾几何时,他在一封投往远方的信中写过:抬头看看太阳,无论在地球的哪个角落,它都是同一个太阳。你我同在它的普照之下。那是他写给所爱之人的话,难道此刻他甘愿在这同一枚暖日中放弃自己的生命,放弃感情,放弃不知多远的未来可能的相见?眼泪流淌出来,他心中充满了感动与思念,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懦弱。
他用左手重新拿起那把刀,侧转过来,开始一点一点切断自己的右臂。
苏扬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她一边垂泪,一边抚摸着那早已结疤的伤口,问他:“痛不痛?”
如何会不痛?他至死都忘不了那令人绝望的痛,他要舍弃的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至为重要的一部分。但为了活命,他必须做这样的舍弃。切断手臂的时候,痛得几近休克,甚至在一段时间内完全失去意识。他曾多次停下来无法继续。最后是凭着顽强的求生意志与极大的忍受力,才得以做完这件残酷到极致的事情。
此时,他不想对苏扬详述那些痛苦的细节。这所有的苦楚都已过去,他宁愿忘记。他只是轻描淡写地回答她:“当时是有些痛的,不过现在已经好了,一点都不痛了。”
苏扬看着祉明的残臂,伤心不已。她只觉得宁可自己断掉一条手臂,换得上苍还给祉明他的手臂。他曾经那么热爱运动,他会踢足球、打篮球、打网球、打冰球。他会弹吉他,他还能写一手漂亮的钢笔字。他浑身充满了激情与活力,可这一切美好的事情他再也不能做了。他没有了右手,那么多事情他都不能再做了。曾经那么多女孩喜欢他,爱他,爱他漂亮的字,爱他在运动场上英姿飒爽的样子。可现在,这一切都不存在了。
他看着她垂泪的样子,轻轻抚摸她的肩膀,想要安慰她,可是他的眼眶也湿润了。他悲伤的样子让他还原成一个男孩。是的,一个男孩。在他心底深处的某个角落,他还是个男孩,有着英雄主义和浪漫主义理想,内心有股野火,热爱闯荡,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四年了,他在非洲挖钻石,和那些亦正亦邪的雇佣军混在一起,和那些残忍的偷猎者玩捉迷藏。他骄傲地做着这一切,满腔热情地为野生动物而战,自以为在抗击人类贪婪掠夺的野蛮狂潮,满脑子光荣、梦想、牺牲、奉献这样的字眼,把挽救非洲象当成自己的幸福,却不知在地球的另一端还有他的女人和孩子无依无靠。直至他为了非洲象失去了一条手臂,仍无丝毫悔意。
“你看看你,你再也不能打球,不能弹吉他,也不能写字字了。你那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值得吗?”她一边流泪一边说,几乎泣不成声。
他说:“原谅我。那时我以为,世俗世界已经不再有我留恋的人和事。我只有通过其他的途径去燃烧生命,去证明自己的意义。我付出了代价,但我也得到了很多。身体的残缺是没办法的事情,我只能接受。但我会积极调节,至少我还有左手,我还可以做很多事情。”
她看着他,无言以对,却有一点懂他了。
“公司的人对外宣称我已经离职。他们一直找不到我,也开始怀疑我是否已死。半年前,我通过当地的动物保护组织联系到一个动物保护分会在中国的负责人,就是在婚礼上讲话的王先生。也是在那时,我遇见了安欣。她当时正在非洲拍摄野生动物照片,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的帮助,或许我会一辈子留在非洲。”
“安欣,就是当年在司马台遇见的那个女孩。”她说。
他点头,说:“的确很巧。我们都没有想到会在非洲重逢。当年她立志考京大生命科学院,后来失败。但她依然成了动物学者,并为一本杂志做摄影。”
安欣是个执着而勇敢的女子,苏扬想。任何事情,她都是说到做到。她梦想成为野生动物摄影师,她做到了。她还说要嫁给祉明,大家都当玩笑,结果她也做到了。
谁能说命运只是偶然?分别多年,安欣对祉明的仰慕没有减少。而祉明感情失落,在野外挣扎求生多年。他们恰好在对的时间重逢,彼此都需要一个伴侣。在工作及所热爱的事物上又有共通,她正要回国开始新的项目,他亦鸟倦知返。携手归来,缔结婚姻,建立生活,正是水到渠成,毫无勉强,彼此都甘愿。
婚姻神圣而不可侵犯。苏扬知道,缘深缘浅都已落定。再是相爱,也终究无法推翻由法律、道德及良心构筑的堡垒。她亦知道,自己给不了祉明所向往的生活。
昨夜,婚礼结束后,祉明与安欣有过一次长谈。彼此都是成熟敏锐的人,婚礼上的苏扬和米多,他们都在第一时间就已注意到。两人内心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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