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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很大的决心,用公事公办的口气说,“不会,我觉得这样非常不理智。”
柯宏志挂了电话,站在马路上,拎着一个塑料袋,宛若在大海中央,不知道自己来自何处,更不知道该往哪儿去。
他的身边有一对对新婚的夫妻靠着椰子树照相,累了整整一天依然要在泰坦尼克号造型和恭喜发财造型之间自由切换,摆出恩爱的表情。柯宏志想:这不是两个人关系屈辱的结束,而是屈辱的开始。
柯宏志很庆幸自己的酒量不好,他在酒店把所有的红酒和啤酒喝完之后,就醉得不省人事。醒来的时候是凌晨三点,他是被隔壁一对男女的折腾吵醒的。
虽然声音并不真切,可是那种恣意淫乱的氛围却异常真切。
他恨隔壁毫无公德心的人;他恨在隔音墙上偷工减料的酒店;他恨领导老王对自己的管束和压榨;他恨收了自己十万块钱,却没有按照约定把毛豆塞进公立小学的骗子;他恨这个不公平的世界;他恨人们对他人悲惨的故事堵住耳朵。
隔壁男女愈演愈烈,柯宏志心里忽然有种奇怪的感受,觉得被压在一个男人身下的是朱晓阳。
他脑海中浮现出认识朱晓阳以后的种种画面:她和某个报社领导早上一同出现在办公室;她甜甜地挽着某个采访对象的手,把菜喂到他嘴边;她在某个雨天的背影,陌生的男人为她撑着伞,搂着她的腰。
柯宏志的心又焦灼起来,觉得整个房间都是她的体味,下身也胀得生疼,仿佛正被她的手抚弄着。他又拨通了朱晓阳的电话,挂断,再拨,再挂断,再拨,终于接通了。此时,他具体说了什么已经毫无印象,只记得她在电话那头不断抚慰:“我们还做最好的爱人好不好……再过几年,我要是还没结婚,就嫁给你……永远最爱你……”
他听得简直忍不住发笑——和自己应付毛豆无理取闹的时候如出一辙,真心真意的虚伪。
听到他的笑声,朱晓阳以为他发了神经病,吓得挂了电话。
柯宏志躺在床上,听到海浪的声音。床似乎也是软的,随着波涛而起伏。毛豆是溺死的,身上有淡粉色的斑点,指甲缝里还有泥沙,大概在水里抓着什么就是什么。他去吻毛豆的额头,冰凉彻骨,寒冷就由嘴唇进入他的身体,永远驻留下来,带走了所有的快乐。
柯宏志忽然想回家了,他逃避了一年的家。他想在毛豆的床上躺一躺,把毛豆的衣服都盖在自己身上,跟儿子的气味多待一会儿,哪怕一秒钟,因为那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带给他温暖的东西。
他忽然发现自己理解了樊怡。他不愿意听到别人谈到毛豆,她却非常喜欢听,每次都全神贯注地听着。一个人的时候,她则苦守着毛豆的旧物,企图召唤一个灵魂。
他听到一个凄厉的哭声,他原本以为是自己又哭出了声,后来发现是隔壁的房间,那女人开始哭泣,他一定是太想回家,才会觉得这个哭声如此像樊怡。
第六章
睁开眼睛之后,樊怡看到的第一件事物是床边沙发上“H”标志的皮带扣,裤子压在玫瑰花上,压塌了花瓣。
她刚刚差点儿也被强哥压塌,他像孟加拉虎一样噬肉地扑向她,粗糙有力的手压住她的肋骨。樊怡全程保持着一种接近冷静的被动,而这种被动愈发激发他的进攻性。
在结束之后,樊怡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快意,然而,强哥如饱食之后的餍足却令她感到满意,甚至快乐。
强哥点了一支烟,她下意识地咳嗽了一声,他说:“你老公不抽烟?”
她说:“不抽。”
说完之后,她又有些惴惴不安,似乎自己在借赞扬老公而贬低他,又追加道:“不过他毛病更多。”
“比如什么?”强哥饶有兴致地追问。
樊怡发现,浮现在脑海中的全是柯宏志体贴的妥协,比如他戒烟、每天做早饭、选择礼物时高超的审美。
她想了想,说:“毛豆死之后……”这几个字犹如推开了一扇通往黑暗的大门,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全身而退。
她继续说:“毛豆死之后,他有一次对我说,应该有人赔偿我们。我问该怎么赔偿,他说比如人的平均寿命是70岁,毛豆活到6岁,就用年平均收入乘以中间差的64岁,这个钱,是毛豆本来可以给这个家里带来的钱,这钱应该有人赔给我们,你说他是不是异想天开?”
她挖出自己隐藏最深的伤口,再浇上滚烫的水,试验是否依然有万箭穿心般的疼痛。
强哥却自顾自地说:“我前妻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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