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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不许笑。久而久之,怕成习惯,人家才笑她‘额角头上树贞节牌坊’。其实冤枉!这也不去说它了,总而言之,小事一段。”
“那就言归正传,你的情形,我也跟朱道台说了。你想自己立个门户,他说你有出息,答应你的回扣,只要是大丰代为经手的,还是照出,算来总在一千两银子以上,不过,他好像有点不大相信你会拿这笔钱去派正经用场。”
“不会的。一定不会!”李小毛气急败坏地说,“朱道台如果不相信,款子我存在他钱庄里。”
“这倒也是个办法。将来你生意做得有了信用,如果货款要周转,也方便。”
正说到这里,小张仿佛觉得眼前一亮。定睛看时,意想不到的竟是顺姐,她穿的是蓝袖大毛出锋的皮袄,玄色湖皱的裙子,一头黑亮光滑头发,梳个时样新髻,别一枝珊瑚簪子,满面春风地走在前面,后面跟着的自然是刘不才,手里挟一个拜匣,倒像阔气人家的豪仆。
松风阁地近青楼,向来衣香鬓影,独多北里名花,但此时众目所注,似乎都在顺姐手上。她抬眼发现了小张与李小毛,十分高兴,笑得既媚且甜,越发夺了他人的光采。刘不才当然也很得意,左顾右盼,神气十足。
等叫应落座,小张便问:“你们从哪里来?”
“带她到洋行里去挑了几样首饰。经过这里,她说口渴了,要吃碗茶再走。”刘不才笑道,“其实不是口喝,是要来出出风头。”
“风头真出足了。顺姐,”李小毛说,“今天你好像大不同了呢?”
“还不是一样的。”顺姐矜持地笑着,“又不多双眼睛多张嘴。”
“多双眼睛多张嘴,不成了怪物?人逢喜事精神爽,看起来就不同了。”
“我看,李少爷,你春风满面,倒真像人逢喜事精神爽。”
顺姐针锋相对地调侃他,“像个有嘴的葫芦。”
此言一出,李小毛和小张都觉得莫名其妙,刘不才到底年纪长,经验多,交游广,很欣赏顺姐的词锋,不由得爽朗地大笑。
“你笑啥?”小张说道,“当我们”洋盘‘,就不够朋友了!“
这话在场面上说,就是句很重的话,刘不才急忙解释,“这是捧小毛。”他觉得交情不同了,所以直呼其名,“北方人笑人不会说话,说是像‘锯了嘴的葫芦’;现在葫芦有嘴,不就是恭维小毛的口才好?”
这样一解释,误会涣然,“刘三嫂!”小张开玩笑地说,“你跟刘三爷配对,好有一比,叫做天牌配红九,相得益彰。”
“相得益彰”这句成语,顺姐听不懂,但“天牌配红九”,无论牌九还是“挖花”,都是好牌,当然他的譬喻也是好话。
“谢谢倷!”顺姐嫣然一笑,用道地的苏白称谢,同时举壶为小张斟了茶。
“房子看好了?”小张问刘不才。
“看好了。多亏老四的主意好。”
“真的,太好了。”顺姐越发高兴了,“四阿姐人也好。将来楼上楼下,一定像一家人一样,张少爷,真要谢谢你。”
他们这一番对白,李小毛只能猜知大概,究竟不明其详。
悄悄问起,经小张细诉因缘,方知始末,他一面替顺姐高兴,一面想到朱素兰,顿时便有立刻要相会的渴念,随即起身告辞。
顺姐很机警,立刻问道:“李少爷可是要去看先生?”
“是啊!”
“那!”顺姐向刘不才说,“我也先回去一趟。”
这一下,李小毛才知道自己不该说实话,不安地劝顺姐留下来。而顺姐坚持要跟他一起走,因为她觉得她决定嫁刘不才的事,应该由她自己跟朱素兰去说,才合乎做人的道理。
等他们一走。小张跟刘不才可以畅所欲言了。先谈顺姐,刘不才颇有踌躇满志之意。饮水思源,既感谢小张,亦感谢李小毛,因而便很想撮成李小毛与朱素兰的姻缘。
“这桩闲事管不得。”小张摇摇头说,“其中的麻烦很大,只好听其自然。我们谈正事吧!”
正事就是那笔米生意。刘不才这两天与朱大器没有见过面,所以这笔生意成功的经过,反要听小张陈述。其间急转直下的种种变化,都是他所想不到的,讶异之余,想到朱大器运米到杭州,还有许多琐碎细节要料理,便收拾绮念,邀小张一起到朱家去详谈。
已经起身离座了,刘不才忽有所悟,改了主意,因为朱家至亲,上上下下都似一家人一样,问起顺姐的事,必然穷于应付,就不能谈正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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