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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并肩望着空旷的雪地。
庾晚音小声问:“岑大人知道你是女儿身么?”
这是她第一次说破这个事实。尔岚平静地摇摇头:“他只当我是好友。”她自嘲一笑,“他都这样了,何必再让他平添烦恼呢。”
庾晚音听出来了什么,有些震惊:“你对他——”
尔岚没有否认:“我的心思是我自己的事。”
她似乎察觉了庾晚音的难过,笑着摸了摸后者的头。
尔岚生得高挑,眉目间暗含英气,扮作疏阔男儿也毫不违和。此时低低说话,才显出女儿声线:“我生于商贾人家,幼时有神童之名,过目不忘。父母家境殷实,也就随我跟着兄弟一道念书。长到十五岁,我才发现身为女子,读再多圣贤书都没用,我还是得嫁给一个木讷男人……”
庾晚音愣了愣,没想到她还结过婚。
但转念一想,尔岚看上去有二十五六,放在这个时代,再过几年都能当奶奶了。
尔岚:“后来男人又死了,我在家中守寡,成了左邻右舍的谈资。他们这一天若是没别的可聊,就聊我是不是又穿得太俏、多看了哪个男人一眼。终于有一天深夜,我跳入了河中,想着如果不能游到对岸,我就死在河里。
“我游过去了。于是我继续往前走,再也没有回头。走啊走啊,到了都城,遇到了你们,入了户部,干了好多事……”
她深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等到局势稳定,四海清平,也就到了我退隐之时吧。”
庾晚音明知故问:“为什么?”
“你能看出我是女人,别人迟早也能看出。与其等到那时被人参本,不如急流勇退,再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度过余生。有此一遭,我终于也算活过爱过,再无遗憾。”
尔岚转头看着庾晚音:“其实,汪兄、岑兄一定也不遗憾。所以不要伤怀了,晚音。”
萧添采要留下煎药,庾晚音却怕夏侯澹着急,便将他留在岑堇天处,自己先回宫了。
——也幸好她如此决定。
马车行到半路,窗外传来暗卫的声音:“娘娘,后头有人尾随上来了。”
“是陛下派的人么?”这是庾晚音第一反应。
暗卫:“不是。来者不善,咱们得快点回去。”
马车骤然提速,疾驰一阵,又猛然急停。庾晚音整个人向前扑去,撞上了车厢木壁。
窗外传来纷乱打斗声,暗卫低叱道:“刺客!”
马嘶声。来人在混战中砍断了车靷,受惊的马匹绝尘而去,将庾晚音的马车留在了包围圈中。
车厢一阵摇晃,庾晚音勉强稳住身形,摸了摸藏在袖中的枪,抬手将车帘掀开一角朝外窥探。
天色已经昏暗下来,街上的百姓早就逃了个干净。来者有十余人,蓬头垢面似是地痞,然而与训练有素的暗卫缠斗在一起,竟完全不落下风,还堵住了她所有逃跑的路径。
是冲着她来的。
她失算了,带的人手也远远不够,没想到对方会嚣张到明目张胆当街杀人。
自己如果死在这里,夏侯澹会是什么反应?
暗卫寡不敌众,一时不妨,让人越过防卫窜上了马车。来人砍倒车夫,“唰”地撕扯下帘布,纵身跃上车厢,瞧见庾晚音,举刀便朝她砍来!
庾晚音脑中一片空白,条件反射地将手缩入袖中握住了枪——
对方的身形似乎凝滞了一瞬,眼珠子朝下一转,目光随着她的手部移动——
庾晚音已经抽出枪来,对准了他的脑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诡异地顿住了。
不对。
她这一顿,对方竟也随之一僵,甚至半途收刀横于胸前,那是个下意识的防卫动作。
不对!
这个念头尚未完全成形,她的身体反应却比脑子更快,像是从数次死里逃生中练就了玄妙的本能,肌肉死死绷紧,硬生生止住了扣动扳机的动作。
下一秒,破空之声传来,那人胸口透出一枚染血的箭头。
庾晚音的枪重新滑入袖中。
面前的刺客双目暴突地瞪着她,摇晃一下,倒了下去。
他这一倒,车厢门口再无遮挡。庾晚音喘息未定,看清了车外站着的人。
夏侯泊一身白衣,长发半束,玉树临风地立在街上,手中稳稳握着一张雕弓。显然刚才那一箭就是他射出的。
夏侯泊也看清了车厢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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