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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多人死了自己不知道,还在上班谈生意开车什么的。死了自己不知道的人都特别可怜,只能老干一件事。这开天眼的外国孩子他爸就是个死了不自知的人,只会收拾屋子,已经死十年了,还在那儿收拾。我会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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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4年4月8日 星期六 睛
地点:老王家
出场人物:老王 咪咪方
老王:你不是说今天来不了?
咪咪方:呆着也是老想那些事,还不如到你这儿来,两个人一起想,实在掉进去了,还有你这个恶毒的老头用恶毒的语言把我拉出来。
老王:我最喜欢的方言的一句语录就是:我允许你对我无礼。
咪咪方:还有呢?
老王:还有无穷类推——我允许你在我面前装腔作势。我允许你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咪咪方:过去老觉得我爸的文风和你分不出个儿,都是一个腔调,现在发现他还有滥情的一面,真不习惯,可他下笔这么浓,怎么能持久?
老王:写这样的东西,就像写遗书,顾不上那许多了。
咪咪方:梅瑞莎看完,说这个人完全是疯的,已经不能区分现实和妄想,他在看,只看他想看的,他在想,只在自己的想法中。他完全不是假定,是真认为自己已经死了。她编了一句话,回答方言书中的自问,我会老干什么?你会老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老王:我倒也编过一句回答,没她这回答得好,我的是:你会老写小说。你知道我的忧郁症是怎么好的吗?有一次很多人一起吃饭,我又在说我的忧郁和厌世,小孩坐在我旁边听了一晚上听急了,搭上也喝了不少酒,一扭脸冲我说,你不吹牛逼会死啊!
咪咪方:小孩挺牛逼的么。
老王:小孩牛逼,正经是一疯子,十一岁就住精神病院,小学到中学,人家放假,她就收拾东西去精神病院,开学再回来上课,我们认识她的时候她二十,看上去就像十五,她说住精神病院可以不长大,因为没人逼你长大。
咪咪方:她疯什么?我意思她什么地方不正常?
老王:什么地方都正常,超级正常,我意思是她疯正常。头一面见小孩你就会觉得这小孩有点怪怪的,也看不出哪儿怪,就是觉得不太对,她那种笑容,说话走路不慌不忙的样子,不管多少人环境多乱,她都显得沉着,看人的眼神十分镇静,这么小一小孩哪儿来的这份沉着和镇静,让你不禁觉得好玩和有意思。小孩告诉我们,从“香”俱乐部开业,她就一个人在那儿玩了两年,一个人跳舞,一个人买“长岛冰茶”喝。从晚上跳到早上舞厅关门,一个人叫车回学校。直到碰到我们,才开始跟我们一起玩,我们是她在舞厅认识的第一拨朋友。那天也是凑巧,俩女的为上厕所打架,一个把一个打了,被打的那个报了110,警察来处理问题,外场特别乱,音乐也停了一会儿,还开灯,没法跳舞了,她一个同学把她带进我们包房,正巧坐在我和方言旁边,就跟我们聊上了。小孩是电影学院的学生,表演系九八本科,该上三年级了。我说您这性格怎么学表演呀?小孩说我这性格正合辙学表演,都不用学一考就考上了。我说噢,您一直都是在表演。
小孩是离异家庭——直说就是私生子。父亲是北京知青,母亲是上海知青,都在内蒙插队,刚怀上她就赶上回城,她妈她爸正准备结婚也不结了,分手各回各自的城市。第二年她妈一生下她就把她送男方家,从此大概是她得病后来看过她几次,想把她接走,后来也没接。那时她妈已经结婚有了家庭和另外一个女儿。后来她妈全家移民澳洲,开始还有信还说等她病好一点给她也办去,后来就没信了。她妈最后一封信是在堪培拉,在信中说想搬去悉尼。之前小孩她爸也另外结婚有了一个女儿,小时候还常走动小孩也去她爸家住过。小孩她爸挺没本事。回城就在街道工厂工作,人挺老实在家也是媳妇做主,小孩的后妈人不坏,心情好的时候对小孩也挺好,小孩小时候长得就漂亮她自己说私生子都漂亮,可是贫贱夫妻百事哀,小孩的后妈还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多。后来小孩她爸下了岗,再就业再下岗,又得了风湿性心脏病,一天到晚在屋里躺着。
小孩就跟着也是一个人的奶奶过。小孩爷爷当过大学校长呢。苏北人,乡绅家庭,抗战初期捐产投奔革命,文化大革命中被人打死了还是自己病死的小孩也说不清。教育部刚给小孩爷爷平反补发了工资,小孩那时候也吃过“老莫”“新侨”什么的,也有很多在中山公园动物园拍的照片,一个小人站在苍松翠柏老虎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