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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你枪法准就会混出个人样来,爷爷就是这么说的,他说他在洪湖十七岁能当营长,还不是因为他枪法准,在房县山里打野物练成的。他这么就接过了大伯硬塞给他的枪。
白椿躲在树丛后面,他没看见什么。他大伯就说:你还是神眼哩,狗屁!毛冠鹿晚上能看见你看不见?月亮往哪边走你看见了吗?
白椿说没有月亮。
他大伯说月亮讨天狗啃了。
这时候白椿果然看到一个被天狗啃了半边的锯齿月亮,像一排野牲口的牙齿在云中隐若一现,就没了。他听他大伯说:看到了么?白椿还是摇头。就听他大伯一声喊:“毛冠鹿!”白椿顺着枪管往前看,他看到他大伯的脸出现在枪口前面,脸已经变成长长的狼脸,两只铜铃般的眼珠子一闪一闪,歪歪扭扭的大暴牙中间伸出血红的舌头,一只癞蛤蟆的爪子就朝白椿飞快地闪来。一阵风就插进了白椿的眼窝。
白椿一阵剧痛,一阵窒息,感觉两个眼眶里有人在翻地挖土,在里面又搅又抠,像抠蜂巢里的蜂糖,一阵灼热的液体就从眼睛里冲出来。白椿的双手去掰他大伯的手,手上全是自己那滚烫的液体。他一声惨叫,就倒在了地上痛苦翻滚。
他听见他大伯大喊道:
“老天啊,神眼!神眼!……”
那一夜,夜雾漫漫,群山如栅,树木像一具具僵尸,夜风的手像温柔的祖母抚摸着一个失掉了眼珠的人。可这一切白椿都看不到了。
无数的山蚂蟥爬满了他的全身。
第二章 人就是个草命(1)
一
白大年捧着侄子白椿两粒血淋淋的眼珠子,叫开崔无际镇长的办公室大门时,那眼珠子在他的手上因为疼痛还一跳一跳,像两条从水里捞起的小鱼。
“这是个什么东西?”
那挖侄子眼珠的庄稼汉暴着眼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神眼……千里眼、夜视眼……能看到美国去……”
崔镇长在那个衰老的办公桌后面,吓得像个呆木鸡,想去拿电话却拿起了一只笔,点着那个神经病的鼻子连连说:
“还、还不扔、扔了……”
崔镇长像所有能处理突发事件的地方官员一样,迅速准确地拨通了派出所的电话。几个乡警在文寇所长的带领下,把企图逾墙逃跑的白大年逼到厕所里,将他扑倒在那拖着尾巴的蛆虫中间。白大年被绑缚后一点也不怵,倒是说话口齿清晰、沉着静定:
“我这是大义灭亲啊,为了咱中国打败美国……”
文寇所长给白大年又上了一层铐子,还剪掉了他在山里蓄得至少三寸长的指甲,那指甲里满是腥味扑鼻的血污。
“这是你侄儿白椿的眼睛?”
“正是正是。这天下顶呱呱的神眼,可是咱神农深山一宝啊,我献给政府……”
“叭!”
崔镇长狠狠地甩了他一个耳刮子,顿时把他的脸打得铁紫。不这般打不能解恨,差一点把咱吓死了。
“政府为什么打我?!”白大年喊冤。
“想打就打。”崔镇长说。
崔镇长吩咐人赶快去白云坳将白椿接来,再火速送到县医院去,看能否把这对眼珠子装回眼里。一个镇卫生院的五官科医生泼冷水说这绝无可能,器官离体二十四小时即彻底死亡,这眼珠子更不可能,抠出来时巩膜角膜结膜视网膜视神经都破坏殆尽,以为是车毂轴承里的滚珠么,掉下来放进去就行了,没这回事。
可崔镇长不信,执意要卫生院连夜兼程去接白椿,并通知县医院急救车赶快赶来接病人。
县医院的救护车在那只有一车轮宽的简易公路上颠簸了十多个小时才赶到水布镇。崔镇长荣幸地看到了至少半年未曾露面的夫人黄一婵护士长。
去接白椿的人遭遇到了今年的第一场雨,一个个淋得像落汤鸡。连夜抬到镇上的,也就是一个瞎子,一个年轻的瞎子了。被放在卫生院冰箱的两颗眼珠子,一见热空气就化成了一滩黑水。
救护车甩下黄一婵原路返回;关于救护车四十元钱的出车费问题在镇政府产生了巨大的矛盾:谁出这个钱呢?是白椿还是镇政府?抑或是派出所?一致的结论是归白大年出。可白大年是个杀无血剐无皮的人呀。崔镇长让办公室主任打了个欠条,派来的司机骂骂咧咧咕咕哝哝地发动车走了。
晚上回到家,崔镇长就要拉着黄一婵进房。黄一婵像一匹雄壮的母马用高亢震撼的声音说:
“现在不是性交的时候,镇长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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