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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阕边塞词写得刚劲中仍露香艳之气,这是容若的特质,也是他的弱项。说它刚劲是因为结句“塞马一声嘶,残星拂大旗”拓开情境,一扫前句的旖旎之风,不输历代名句;说它香艳是因为容若向来喜用“红泪”“红冰”等字眼,而在其他的男性词人,如非咏叹的必要,一般会选择更慷慨洁净的字眼。
这阕《菩萨蛮》为人称道的是“塞马一声嘶,残星拂大旗”一句。可见慷慨沉凉用得好始终比曲意委婉更让人欣赏。过于繁复华丽的雕饰,对于意旨的表达会有害处。这首词除了“塞马一声嘶,残星拂大旗”的亮点,还有一点妙处,就是它的词旨有一点朦胧迷离的味道,可以解做闺中人怀征人,而解做征夫思家人也可无不可。
我是喜欢把上阕和下阕对应来解,上阕写闺中人的甜梦,梦见自己向万里之外的地方行进,寻找着“他”的踪迹。下片也写梦,却是写征夫在塞上被画角惊醒,梦中因思念而落泪,醒来枕边泪已如冰,听见帐外塞马长嘶,走出去,看见军旗在夜风中猎猎,天空星光已廖,留在大旗上的只有一点残辉,展眼望去,塞上天地清空苍茫。上下阕合着来看,如电影蒙太奇的手法。画面被叠合起来,更能显出征人思妇一对有情人心有灵犀。被迫分别的伤感也被处理的更到位。
词意只要准确到位,多解是无妨的,如人心能够开拓舒展是上乘。好词应该经得起剥皮拆骨的残酷推敲和任人强加放置意念的蛮横无礼,是为气度。
菩萨蛮(6)
菩萨蛮
白日惊飙冬已半,解鞍正值昏鸦乱。冰合大河流,茫茫一片愁。
烧痕空极望,鼓角高城上。明日近长安,客心愁未阑。
【愁未阑】
李颀有一首《古从军行》被某矫情女作家在自己的电视剧里糟蹋地面目全非。因为这一幕闹剧太过幼稚可笑,拜那女作家所赐,使我到现在一读到容若这阕《菩萨蛮》“解鞍正值昏鸦乱”就忍不住笑意。
认真回头来看李颀的《古从军行》和容若这阕《菩萨蛮》,推敲之下发现意境思想是可通的。无论是行役之人,还是行军之人,羁愁归思始终是心头萦绕不去的情绪。李颀借行军之人的眼见耳闻心感曲婉深刻的表达了对战争的控诉,而容若是通过自己的感受,表达了对行役的厌倦。
狂风卷折的冬日,行在归途之上。黄昏时乌鸦乱飞,停下来解开马鞍,让马休息饮水。大河被冰封,河水不再流动。平原上一片野火的烧痕,荒凉苍茫。远远的城阙的鼓楼,人迹渐丰,让人想起繁华的北京城已经不远,然而旅途的劳苦抑郁之情,并未因此完全消减。
容若这趟出差有着深刻的政治背景,也和战争有关。时清廷准备与罗刹(今俄罗斯)交战。军情机密一切需要人去打探,康熙于是派出八旗子弟中精明强干之人,远赴黑龙江了解情况,刺探对方军情。正是因为容若等人的辛苦侦察和联络,清廷得以在黑龙江边境各民族的支持下,顺利完成了反击俄罗斯侵略的各种战略布置。其时容若已死,康熙还特地派人到他灵前祭告,以示不忘他的功勋。
然而在真正有良知的人心里。无论是什么样的原由,战争都是不值得赞美和推崇的事。容若是一个渴望建功立业却又很反对战争的人,内心牵扯。这样矛盾的心理导致一方面他尽力尽责的完成康熙交付的任务,另一方面又认为这样的事是无谓的,所以情绪一直不激昂。
容若词中有另一阕《菩萨蛮》(荆榛满眼山城路)中有“何处是长安,湿云吹雨寒”之句,而此篇有“明日近长安,客心愁未阑”句,大约此阕是前首之后同题之作,作于诗人行役的归途之中(一说是觇梭龙后的归途中;一说是清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十一月扈驾东巡之归途中)。这一阕写羁愁归思,妙在以景语入词,写冬日归途中所见所感,个人离愁蕴涵其中隐而不发,全篇谋篇得当,布局亦好。“冰合”一句是写实,也带夸张,壮阔流离。容若虽生性多愁,但为人并不疏懒,也精于骑射,不是纨绔无能的八旗子弟,据词中所绘景况,即有些许艺术夸张,也足见旅程艰苦辛劳。我独喜末两句“明日近长安,客心愁未阑。”提起全词筋骨,有画龙点睛之妙。此词一贯的容若式离愁,词中所涉之景无不昏暗衰飒,令人凄然不欢,然结句言浅意深,词风壮阔处隐有太白遗风。
菩萨蛮
飘蓬只逐惊飙转,行人过尽烟光远。立马认河流;茂陵风雨秋。
寂寥行殿锁,梵呗琉璃火。塞雁与宫鸦,山深日易斜。
【茂陵秋】
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