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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沈捷想要什么,也知道沈捷不要什么;他知道沈捷期待什么,也知道沈捷害怕什么……
站在壁球室外,郭柏威犹豫了。
第三天的头上,桑离没有食言——她订了去G城的机票,决定从那里开始找起。
不为别的,只为她记得,那里是沈悦梅的故乡。
那里,有一处种满了广玉兰的宅子,在南部山区蜿蜒的山路尽头,铺着鹅卵石的甬路末端,朱红大门的后头,满屋黄花梨的簇拥下,见证了她最好的年华。
那也是他们最好的年华。
是进入安检前五分钟,桑离最后看一眼这偌大的城市、这来来往往的人,拎起行李走向安检口。
与此同时,她听到身后有人喊:“桑小姐,请留步。”
她转身,看见郭柏威匆匆赶来,那一刻,桑离微笑了。
郭柏威快步走近,带一些微微的喘息,递给她一个白色信封。
他看着她的眼睛,目光坦然:“桑小姐,我决定打这个赌。”
他笑着说:“我倒要看看,总裁会不会真的让我回家吃自己。”
人来人往的候机厅里,桑离紧紧攥住手里的白信封,也笑了。
她的笑容明媚灿烂,绽放成好看的花。
她看着郭柏威,真诚地说:“谢谢你。”
郭柏威摆摆手:“不要谢我,桑小姐,我只有一个要求。”
他的目光诚恳,却又含着郑重:“桑小姐,我希望,你真的能陪他走下去,不会食言。”
偌大候机厅里,桑离点头,敛了笑容,严肃地答他:“我保证,我会做到我说过的一切。”
郭柏威点点头,伸出手:“一路平安。”
桑离轻轻握住他的手:“谢谢。”
双手握到一起的刹那,他们没有看见,候机厅宽敞的玻璃窗后,天空中的乌云散去,阳光瞬间迸射,光芒万丈!
一小时后,飞往G城的飞机腾空而起,带着桑离的心愿,带着郭柏威的赌。
飞机上,桑离再次打开那个白色的信封,看着那张纸,微笑。
纸上,只有四个字——“G城沈宅”。
桑离一边看一边得意地想:沈捷,你看,就算我不问,我也知道你在哪里,就这样,你还打算躲开我?
她这样想的时候,旧日的时光好像幻灯片一样掠过她的脑海:他的声音、他的微笑、他带她长大,他说“小姑娘,我爱你”……
想到这里,波音737的机舱里,桑离忍不住闭上眼,偏过头,再次挡住人们的视线,任泪水肆无忌惮地沿脸颊内侧滑落。
她在心底发誓:这是她这辈子,最后一次为那些曾经失去的、再也回不来的青春,哭泣。
是的,是的,现在她相信了:别离,果然也是一首歌。
因为,假使未曾别离,我又如何能与你相逢?
你知道吗,一辈子很长,从我们出生,到我们死去。
一辈子也很短,从我们相爱,到我们无法再爱。
一辈子的永恒,就是从我们带着爱来到这个世界,再带着爱幸福地离开。
中间的这个过程里,相爱的人,要手牵手、肩并肩,无论贫穷、疾病、灾难,都永不分离!
万米高空上,桑离睁开眼,透过眼底尚未散去的泪光,看向窗外。
舷窗外,灿烂夕阳烧红了云海边际,整个世界光彩夺目!
还好,还好,阴天总是很短,幸福却有那么长……
(完)
后 记
一直以来,我都很喜欢李后主的词,前期的,中期的,后期的,随口会念很多。
只是莫名地,相对于所有人都知道的那句“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而言,我时常从脑海中无缘无故蹦出来的,却是那句“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破阵子》——凄清,痛悔,伤逝。
四十年的家国,一朝覆灭,穿白衣出城,哀乐齐鸣。
这时候回头看,前半生的荣耀,后半生的飘零,划出讽刺的分水岭。
后来我想,我喜欢李煜,恐怕就是因为他的经历:不是所有词人都有机会做皇帝,也不是所有皇帝都会沦落为亡国之君,更不是所有亡国之君都能忍气吞声做阶下囚。
所以,我喜欢李煜,是因为在他的文字里,既有前半生纸醉金迷的大快活,也有后半生离乡背井的真萧条。
至绝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