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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时间退回到一小时之前,那时候的叶文彰刚刚敲定了这次旅行的地点,是法国一家极美丽幽静的庄园。
他亲手拿着一本介绍当地文化与历史的图册出门,准备去接连惜,看得出来兴致不错。谁想到,车子才开上外面的私家路,便见一辆白色宾利从前方驶来。叶文彰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叫司机停车。
也就这几秒钟的功夫,宾利也停了,叶修泽满脸惊喜笑容地走下车,呼唤道,“叔叔,我正说去拜访您呢,竟然在门口碰到了。您这是要出门吗?”
相较于他的雀跃,叶文彰的回答则平淡多了,“嗯。小惜今天高考完,我正要去接她。”
“那太好了!我跟您一起去吧。”叶修泽兴奋道,随即就径直上了车。
叶文彰隐隐有些不悦,但是也没说什么,只叫司机开车。
路上,车里有些安静,叶修泽见前面的人只无话地翻阅着手中的图册,遂有一句每一句地闲聊道,“叔叔您也很疼爱小惜吗?”
叶文彰的手微微一顿,幽深的眸子仿佛暗了些,“怎么这么问?”
“没有啊,我看您也喜欢她,我就放心了。”叶修泽停了停,好像不胜唏嘘一般,感叹道,“唉,一晃都过了快十年了。当初祖母将随身之物交给她的时候,我都没见过她呢,就怕她是个专横骄纵的女孩。若是合不来,岂不是辜负了祖母的一番心意?后来终于见了面,我才知道是我多想了,连惜真是颇有几分祖母当年的风采,怪不得备受祖母爱重,想必以后会是个好女人、好妻子……”
叶修泽在后面只管自言自语一般地说,全然不觉前排的叶文彰脸上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叶文彰阴寒冷冽的脸色,大夏天的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后槽牙微微一碰,他努力将视线从叶文彰身上移回来,开始频频向自家少爷使眼色。不料平时耳聪目明的叶修泽今天就像中了邪一样,只不管不顾的说。转瞬之间,那司机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说句不恭敬的话,我从前还有些怨祖母,没跟我商量便将我的终身大事草草定下了。不过如今我也算体会到她老人家的一番苦心了,那么危机的情况还想到了我,可我偏偏那么不孝,竟没能伺候她老人家走完最后一程……”叶修泽说着说着,居然红了眼眶。
当叶文彰听不下去,回过身欲发作时,就看到他这么一副真情流露的样子。他稍稍一怔,心里有再大的火也只能暂时压下了。
“你也不必这么难过,母亲并没有怪过你。何况……”他思忖片刻,勉强挤出一丝笑道,“何况母亲当初临时起意将戒指交给小惜,也不一定就是为你考虑这些……”
“不是为我,还能为谁?”叶修泽惊呼一声,语气中的疑惑竟是没一丝作伪。
伴随着这一问,司机手里的方向盘猛一抖,车子竟是在路上狠狠地画了一个S型!
众人皆知,叶文彰并非叶大夫人的亲子,叶修泽的生父叶文昭才是。叶修泽这句话说得越是真诚,就越是诛心。
果然,再看叶文彰时,他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起先还有些薄怒,渐渐的竟褪变成了令人心惊的淡薄。
“哦?看来修泽是觉得我这个叔叔当得不称职了,不配母亲操劳计算?”
他轻笑一声,神色看似平和,却比以前任何一回发怒都来得阴沉,带着冰冷的试探。
叶修泽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居然不怕,反倒坦坦荡荡地答道,“叔叔这话是怎么说的?您对叶家上下如何,祖母和父亲当然是看得到的,要不然……要不然父亲当年也不会那样做……”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与方才提到叶夫人的懊悔不同,反倒带着一点不易觉察的痛苦和怨愤。
说来奇怪,刚刚还一脸山雨欲来之色的叶文彰,在听到叶修泽用那种几乎带着恨意的声音说出的话之后,神色间的肃杀冷酷竟都好似受不住炎暑一样化了个干净。
取而代之的,是哀伤,是一种仿佛疾风骤雨扫荡过后的萧索。
他慢慢地合上了眼,好像承受不住心中的重量一般。
就这么沉寂了一会儿,叶修泽故作轻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叔叔您怎么了?都是我不好,没事提父亲做什么,徒惹您伤心。”
他好像竭力
叶文彰的眉峰微微一颤,缓缓开口道,“不关你的事。”
想通了
公交车上了环城公路,只管一圈又一圈地走着,就仿佛这条路永无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