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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泊中,胸口一个巨大的血洞正不断往外冒着深红色的血,而他的脸也变回了他本来的模样,本该是很清秀的一张脸,就像他扮作小道士风清来迷惑我时一样的模样,可却生生因着那满面的戾气而扭曲得不像样,明明已经是油井灯枯却还强撑着一口气在那里。
“你纵使救回了她又能如何?你纵使杀了我又能如何?你们终究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只要知道这点我即便是死也瞑目了。”
环着我的手臂微微紧了紧,我刚要抬头去看阿黑却忽然听到风葬喊我的名字,声音很疲惫但却仍是带着一分怨毒:“止兮,浮生塔,浮生塔你知道什么是浮生塔吗?”
我不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他,看着那双红瞳渐渐失去了焦距变得空洞无神,他嘴角含着笑,那种笑我很熟悉,就像万年前他将我打入诛仙阵中时一样,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我们所有人都是他的笑话。
“浮生塔,浮生塔,经年浮生一梦过,死则浮生尽,生则浮生忘。那本是我给你设下的坟墓,呵呵咳咳,好在,如今这结果倒也倒也遂了我的意。”他说到这里忽又扭转头来,空洞无神的眼睛试图去看阿黑,面上的神色很是幽怨,“你总是不肯回头看我一样,如今却是却是不得不看我了”
他后面再说了些什么我已经不知道,只因为一直没有说话的阿黑忽然喷出了一口鲜血,再然后便一头栽倒在了我的身上没了意识,任由我怎么唤他都一动不动,好像死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受伤,不管是在神界做神君的时候还是在地府做鬼差的时候他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他,更不会存在什么人能伤到他,可那只是我原先的以为罢了。
阿黑受了很重的伤,身上的十二块仙骨有九处断裂,周身仙力被损了一大半,而他之所以会受这么重的伤却都是因为我,这是十殿阎罗在为阿黑疗伤时流萤告诉我的。
流萤,昔日在神界那个最照顾我,除了阿黑同尚轩我最信赖的人,这个不管在什么时候都得体温和的女子,在再次见到我的时候却是以那样子的一副姿态,满目红肿,发髻凌乱,连那身纤尘不染的白衣都蒙上了灰。她就那样站在我眼前,扬手冲着我便得一巴掌,而后便是一顿撕扯,声嘶力竭地责问我:“你还嫌当年害神君不够吗?!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还要回来?!”
“当年神君为了救你不惜忤逆玉帝的旨意将你送走,若不是你不听话回来!若不是你不听劝跑了回来被玉帝发现了踪迹,神君根本不用入诛仙阵中救你!你却还在这里怨着他!你有什么资格怨他?!”
“你只道世人皆有愧于你!你只道神君负了你!便要用命来胁迫他!你又可知道神君为了救你的那一缕魂跳入诛仙阵中又受了多大的苦?!你如今为何还要来害他?!”
流萤哭到后来便没了力气,拽着我的衣袖一路滑坐在了地上,满脸都是泪水,口中喃喃低语像了失了魂魄,而我却只是呆愣着看着她,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无法做,就像现在一样。
我心口疼得发胀,脸颊上更是一阵火辣辣的痛,流萤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尖锐的冰镐,一下下重击在我心上,再没有比着更残忍的事情了,我满目凄凉,阴风吹卷着院落里栽种着的梨花,没了阿黑灵力的维持已渐成败色,我回头望了望那紧闭着的大门,只觉得心口含着的痛更深了一分,竟是连再呆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摇晃着走出了大门,脚下的步子迟缓,我抬头望着眼前蜿蜒出的小路,脑中混乱的很脚抬了起来却不知该去哪里了。
流萤那满是责问的话犹在耳边回荡,我无所适从,也无所倚靠,更无从倾诉。原先认定的一切,认定了的对与错全成了笑话,我以为的错全成了对,我以为的对都成了错。
流萤说的不错,当年我却是在用命来胁迫他。因为我不甘心,不管怎样都不甘心,他负了我那么多的情,怎可能是一句话就能抵消的了的,所以我毅然决然地回了北荒,并且将我的命断送在了那里。
甚至在浮生塔中出来见到阿黑的时候我依然无法释然,心里存着一股怨气,即使知道他为了救活我不惜放弃了神界的官职在地府做了几万年的鬼差,即便知道他守了我这么些年,但我依然不肯那般轻易原谅他,甚至还想着他当初将我伤得那么深,我耳聋身死皆是因为他,欠了我的情,欠了我的命,欠了我那么多那么多
我甚至都想好了此后要对他说的绝情话,可原来这些都是我想错了,原来从始至终一错再错的人都是我,累他如此的也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