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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鸥看着他。她知道这幢别墅各房间里的六只耳朵都竖着在听老史说话,虽然听不清。晓鸥几乎不带人回家来。保姆们对她那个空公寓很熟,常常去吸尘擦土,都明白她们的女主人真要发生什么也会在那里背着儿子和她们发生。她们深信女主人一定在暗暗发生什么,从不间断,也从不妨碍这幢别墅里单身母亲和儿子的正常生活。她们从不认为女主人不该发生什么:有钱有权的女人和男人一样,钱和权为他们赢得了和生活随便怎么来的特权。今晚的关注热点是女主人居然把男人带到家里来了,而这又是个什么男人?比她老出一个父亲来,还在妈阁的电视新闻里当过一夜一天的小丑,跳梁不成反落网。
老史拿酒盅的手抵在额头上,脸藏在手下面。他的手是不上岁数的,除了手背上几颗极淡的斑点。二十年后它们才会有资格被称为老人斑。
〃真的,是为了你,晓鸥。〃脸在手的阴影掩护下,撒谎也不窘,〃你,还有小小,我欠你们俩太多了。〃
〃那就别进赌场啦。我们俩对你就这点小小的要求了。你不进赌场,什么也不欠我和你老婆了。〃
〃早知道我就不跟你商量了。其实你入不入伙我都能办得到。〃
老史喝了最后一口酒,嘴咧得像刀拉出的口子,一点嘴唇都没剩在外面。假酒把他辣出一个鬼脸,好大工夫才恢复成老史。一个黑心铁腕的老史诞生了,从椅子上站起来。
晓鸥给阿专打电话,让他开车送老史到他的古玩商朋友家去。走到门口的老史在身后摆动巴掌,无言地〃拜拜〃,一面把两脚塞进鞋子。晓鸥来不及挂电话就奔到门厅里,看着老史在她家前院拖着一条长长的影子走出大门。这夜大概是阴历的十五,或者十六,满月在十一点钟升上中天。
第九章
晓鸥持续的沉默让段凯文从心惊肉跳到逐渐平息。他想梅晓鸥大概在听完他朋友合理化赖账的故事之后,放弃了向他追讨债务的初衷。段凯文一开始就直觉到她的识大体,这件事证明她果然如此。
晓鸥在几个月之后的大年初五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的样子就像刚想起世上还有梅晓鸥这个人。
刺探他春节假期的行踪分成许多小截,一截一截地刺探。段总一家出去度假的消息,他的公司里没一个人知道,但晓鸥派阿专刺探到了。阿专是从段总女儿的大学里刺探到的。段雯迪在伦敦大学当助教,去年毕业的。这信息是老刘曾经无意中说了那么一句。阿专给段雯迪系里打电话,冒充段雯迪的中国同学,到伦敦出差,急于知道段雯迪在伦敦的手机号码,好约她晚餐。系里的秘书把段雯迪的手机号码告诉了阿专。阿专打通了段千金的手机,自称是派到伦敦的广东学者,系里推荐雯迪作为他的学术交流对象。雯迪马上抱歉,她正和父母、弟弟在中国的三亚度假。假如他需要学术上的商讨,可以打电话到她的中国手机,这样她可以少花费国际漫游通话费。阿专顺口说三亚的酒店他最喜欢丽丝卡尔顿,段雯迪也顺口回一句,她家住的就是卡尔顿。阿专又顺口来了句恭维,当然啦,段雯迪有那样伟大的父亲,一定是住三亚最好的酒店。段千金得意了,问阿专怎么知道她父亲是谁。阿专说谁不知道她段雯迪的父亲呢?好多次上过报刊的!他在通话结束前祝段雯迪和她父母共度一个幸福春节。
八小时后,三亚的丽丝卡尔顿酒店大堂里出现了一个着装不合时宜的瘦弱白皙女子。绝大部分的酒店客人把海滩扩展延伸到酒店大堂以及马路上和街边商店里,因而把海滩服饰穿到那里。梅晓鸥穿着春秋西装,颜色和肤色都反讽着热带风情和风俗。清算段凯文的心太切,她衣服都没换就上了去香港的轮渡,又从香港搭乘去三亚的飞机。
前台把电话接通到段凯文先生家包的套房。无人接听。前台服务员问晓鸥是否有段先生手机号,有急事何不打他手机。晓鸥说段总度假时间从不接手机。大堂里又新到达一家子人,从北京来的,男人是美国人,孩子们是中国大嗓门加美国大嗓门,把几个前台服务员都占用了。晓鸥被冷落得相当彻底。所有不住这家酒店的人都不值当前台浪费时间和笑容。晓鸥看了一下房间价钱的当天牌价,用手机打了个电话到订房部。回答是房间早就订满。连应急的也没有?有,豪华套房,旺季市价,没折扣。
晓鸥毫不犹豫地接受了那个天价。订下房,她给阿专打电话,让他马上请保姆把儿子带到三亚。安排布置完毕,她嘱咐阿专好好服侍她的客户们。春节赌客让晓鸥和阿专繁忙得能和妈阁海关相比,她把客户交给阿专一个人其实是会得罪客户的。但她太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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