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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看到那名只顾低头捡拾草药,铡着药材的少年。高大娘带她来过两三次,这名身上带着淡淡药香的药童始终没拿正眼看过她一次,每次都是沉默寡言地低着头分药捡药,认真做着本份内的事情。
木瑾茗轻咳一声提醒他有客来到,少年抬起头,一双乌漆漆的眼睛看向她。很年轻的一名男子,没有惊艳的长相,眉眼都很平顺,眼瞳漆黑,嘴角倔强地抿着。头发和他的眼瞳一样漆黑,几缕乱发垂挂在鬓角,额上微微出汗,阳光照射进他黑色的瞳仁,似乎有光在闪耀。
“我找,许郎中……”木瑾茗善意地表达来意。
少年扭头看向屋内:“师傅在里面,你是来看诊的吗?进去吧!”
木瑾茗点点头,这少年没有看起来那么难沟通。她抬步走向正屋,许郎中嘴里衔了根烟斗,正一瘸一拐地从屋里走出来。这名满脸沧桑的老郎中听说还有一段不堪的往事,他的腿是被人打断的。
木瑾茗停止胡思乱想,满脸笑容地向他打招呼:“许郎中!”
许老眼神不好,眯起眼睛打量她:“你是……”
木瑾茗机灵地道:“我是木秀才的侄儿,这段时间住在伯父家里。前几日伯母因为患病曾到许郎中这里看过诊,我是特意来帮伯母买药的。”
许老记得是有这么一个病人:“原来如此,你等等,我让徒弟帮你抓药。”转头吩咐不吭声的药童,“连宜,高大娘用的那两帖药,把它抓出来,分成两个药包。”又对木瑾茗说道,“就照以前那样煎,水开后再放桂皮。”
木瑾茗连忙应下了,付了药钱,又有病人上门,许老自去忙活。她坐在小板凳上,新鲜地看着药童捡药分药,一开始新鲜,久了就无聊了:“你叫连宜吗?你跟了许郎中多长时间了?你会看病吗?会看什么病?”
连宜一如既往地沉默,没有表情也没有丝毫的不耐,偶尔被她挡了路只是说声:“麻烦让让!”再没有多余的话。
木瑾茗无趣地提了扎好的药包,慢吞吞出门去了。
连宜忙活了一阵子,许老吩咐他给病人送药,他走出大门,隐约看到刚才呱臊的苍蝇,看见她站在不远处左顾右盼犹豫不决,不由嘴角微抽。还没来得及躲闪,木瑾茗已经看到他,顿时两眼放亮得象看到移动的金库,喜孜孜地跑过来问:“连宜,你是要出门吗?”
连宜看了她一眼,有些抗拒地回答:“我去送药。”
“那,跟我同路吗?一定是跟我同路的吧!”木瑾茗眼睛亮亮地盯住他。
连宜很想说不是,但是职业道德迫使他艰难地嗯了声。
“走吧!一起走吧!”木瑾茗高兴有个认路的人同行,连宜对她的热情就比较郁闷了,话说,他们两个不熟吧!
也许是连宜的面相老实,也许是来到陌生世界的惶恐得不到发泄,木瑾茗自发地把眼前这名沉默少年当成了情绪发泄机,一路上自说自话个不停。到了家门口的时候,她已经一厢情愿地认定连宜是她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位朋友。
“拜拜!”木瑾茗笑着扭头向他挥了挥手,欢快地跑进家门。开门的仆妇眼神异样地看着他们。
连宜吐了口如释重负的长气,不擅言词的他真得不适应一只苍蝇在身边嗡嗡个不停,他没有记录废话的习惯,木瑾茗谈话中偶尔蹦出的奇怪用词也引不起他的注意,所有的话早被他过滤得连毛都不剩一根。转身的同时脑子里鬼使神差地浮起木家公子阳光灿烂地笑着,跟他说白白。白白什么?神经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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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宜!”木家公子带着一脸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从宅子里蹦出来,欢快地跳下台阶,“又碰到你了,好巧啊!”
连宜忍不住想翻白眼,巧什么,到他兄嫂的家里只有这一条路,明明是守株待兔好不好。
这位木家公子到底想干什么?无聊到戏弄他这个不起眼的小药童?
“木瑾……”木老爷出门就看见自家不安份的女儿又穿着他的旧衫蹦跶,刚恼火地吼了一嗓子,身边娇滴滴的姨娘就轻轻掐了他一下,眨眼撇嘴地示意。木老爷一惊,想到周边还有几户知根知底的邻居,嚷出来终究丢了自家脸面,心里悻悻,一时不上不下,脸涨得紫红,那气怎么都出不来。
明娟柔言款语地劝哄他,凤眸里却隐泛冷光。破落户的女儿终究扶不上墙,越折腾越好,名声臭了看哪个好人家再肯要你。
木瑾茗当没听到,对上连宜奇怪的眼神,咧嘴笑笑:“木瑾,在下名唤木瑾。”
连宜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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