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搴芳闻言安心了些,看看天色,悄悄躲在一边候着。
景帝薨后郑品之父子就离开了皇宫,搴芳一个宫女自然不知道如何去寻,于是只得求助于靳白。况且,若是当真无法治好李章的怪病,靳大人去说,总比他们这些下人去说更能令皇上信服。
掌灯后,搴芳才看见靳白低着头走出御书房,悄悄跟到二门,才现身施礼道:“给靳大人请安!”
低头沉思的靳白略惊,抬眼去看,见是个陌生的宫女,虚应了个礼,皱眉问道:“姑娘有何事?”
搴芳毫无扭捏地看着靳白说:“奴婢是重华殿的宫女搴芳,我们公子的身子有些麻烦,请过御医却瞧不出病因,故而想请靳大人再去瞧瞧。”
靳白一怔之下旋即明白,伸手比了个请的姿势,跟在搴芳身后向重华殿走去。
他午间匆匆赶到王府时,正看到司马逸旁若无人地抱着李章登上车舆。他愕然看着门内满地凌乱一众惶恐,震惊之余顿感无力。
他当时刚从报恩寺过来,眼见顾纹已是弥留,才自作主张地赶来王府,想带李章去见顾纹一面。孰料先从暗卫处知悉情况的李章强闯之余又和司马逸、穆严闹了这一场,竟是最终都与母亲无缘相见,也就由不得靳白不唏嘘慨叹了。
搴芳和靳白刚走到重华殿门外,就听门内动静很大,急急推门,正见一堆宫女太监围着跪了一圈,把单衣赤脚的李章围在了中央。
靳白一眼看见就恼了,沉着脸几步上前,一把抓住了李章的胳膊。搴芳瞧见顿时惊呼,李章也如被火烫般挣扎着要甩开靳白的手。靳白吓了一跳,不由自主松开了手。
李章这才看清靳白,抱着胳膊直直地看着他,嘴唇颤了又颤,终是问不出心里的疑问。
靳白心中一恸,低头避过李章的目光,扯着李章的衣袖把他带上了床。——他已看出李章异于常态的反应和表情。
李章乖乖地躺回床上,忍着痛让靳白探脉。靳白的眉头始终紧蹙着,继续回避李章恳求的目光。
“靳大人……”李章嗫嗫开口。
靳白叹口气抬起头来:“你的功力……”
“……嗯。”
“你师傅……不是……”
“我知道。我让他失望了。”
李章偏着头,声音很平淡,靳白却从他轻轻颤抖的双肩里,了解到他内心中的波涛翻涌,不由得心中长叹,涩然解释道:“你的经穴受过重伤,你师傅的禁制又霸道了些,才……”
李章没说话。过了一会,依然偏头向里,哑声问靳白:“我娘她……不在了吧?”
靳白低低地应道“未时去的。去时……很安详。只让你要好好活着。”
李章的呼吸顿住,好一会,继续问:“……后事呢?”
靳白抬手撑住前额:“只能托于报恩寺了。”
李章藏于被下的身体剧烈地颤着,脸却固执地始终偏在一边,不肯让人看到自己的表情。
靳白心痛地劝他:“想哭,就哭出来吧!郁结于心反是不好。你娘她,知道你的心意……”
李章依然僵硬地别着头,时断时续地喘着气,硬是吞下哽咽,不肯泄露分毫。
靳白难受得不知如何劝解,伸手握住他的手,也只能带给他另一种身体的疼痛。
过了很久,李章的呼吸才慢慢平复。靳白接过搴芳倒来的茶水,无声地递到李章面前。李章撑起身接过,默默喝了,垂眼盯着手中的杯盏,一字一字艰难地说:“请他们……化了吧。我……此生累她至此,欠的,只能来世再报了。”
“李章……”
李章微微摇头,脸上尽是身心俱疲后的木然,翻身向里,不再理人。
靳白呆呆地枯坐了一会,颓然离开。
第二天,李章翻出一件斩衰自己改成了齐衰的样制,穿在棉袍外面,缓缓步出了重华殿。
搴芳和泠涓拦不住,只能一边跟着一边让人赶紧去找皇上。
李章一派漠然,旁若无人地一直走到大门边,伸手拉开了门。
门外,站得肃直的禁卫双剑相交,拦住了李章的去路,李章漠然看着,继续向外走。树上屋顶又跳下几个禁卫,拦在李章身前,齐齐躬身:“请李公子回殿!”
李章定定地看着他们,目光却似穿透去了极远处。他紧抿着唇,良久,像是下了决心般,伸手推开贴在身前的剑。众禁卫道了声得罪,宝剑齐齐出鞘,指向李章。李章目光一凝,全然不计后果地投身而上,欺他们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