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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屋子不在主屋,竟在后院。光照不足,看着都潮湿。门外的小院没有什么摆设装饰,落叶一地也无人打理。昭阳无法想象那个自小在定国公府被当做金枝玉叶来养着的表姐是如何忍下来的。屋内的人也听见外间的动静了,走出门来看,与昭阳对视的那一瞬间,她的面上是迷茫的:&ldo;你是‐‐&rdo;杨淑岚认不出自己的表妹,因为她离开京城那年,昭阳才五岁。可昭阳一眼就认出了她,她的模样没有大变,但整个人又瘦又憔悴,根本没有个当家主母的样子。那身衣裳一看就是陈年旧衣裳,色彩都退了不少。昭阳眼圈一红,叫了声:&ldo;表姐。&rdo;杨淑岚身子一晃,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ldo;簌‐‐&rdo;&ldo;我是昭阳!&rdo;她把表姐的话截在口中,几步走上前去抱住表姐,哽咽不已。说起来,昭阳与这表姐的关系是真的如同亲姐妹一般。她自出生起就被当做男孩子养了起来,所有女孩子喜欢的事物她一律接触不到。只有表姐心疼她,总是把自己的东西送给她,一只小簪子,一只小手镯,一朵珠花,一条吊坠……她最初接触到属于女孩子的一切,皆是来源于表姐。她记得自己做噩梦后,府上的妈妈口口声声说着男孩子不应该害怕这点小事,非要她一个人睡。是表姐偷偷跑来屋子里,抱着她哄她入睡。她记得四岁那年他掉进府里的池子,大冬天的,是表姐跳下来抱住了她。昭阳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哭过了。她抱着杨淑岚,眼泪一个劲往外涌,嘴里不断叫着表姐。赵孟言见姐妹俩搀着要进屋了,便不很有眼力地准备把空间留给她们了,笑道:&ldo;我瞧着外面的池子里养了锦鲤,你们叙旧,我去看看那鱼。&rdo;见他走远了,昭阳总算也控制住了情绪,与杨淑岚一同进了屋。那屋子与外表一样,朴素简单,没有什么富丽堂皇的装饰。桌上有茶,她瞧了瞧,都是些陈年旧茶,品种也是最次的。杨淑岚叫人拿些糕点来,下人磨磨蹭蹭半天,端来的竟然是一盘不太新鲜的糕饼,表面的粉子都有些发硬了。她红着眼圈问:&ldo;表姐,这些年来你在陈家都是这么过的?&rdo;杨淑岚点头,末了苦笑道:&ldo;本以为是场门当户对的亲事,哪知道嫁过来才发现,大爷早就有了心上人,和他那青梅竹马的表妹情投意合、珠胎暗结。早些时日,碍着定国公府的脸面,他还好声好气地求我让他纳了他表妹进门,他们定会对我恭恭敬敬,不会叫我受半点委屈。可后来定国公府没了,一夕之间我没了靠山,再加上公公也去了,大爷便挺直了腰板,再也不给我半点颜面。&rdo;昭阳默然无语,没有想到她这些年来竟然受了这么多委屈,末了还是问出口:&ldo;那,那你这些年,可有儿女‐‐&rdo;杨淑岚惨笑一声:&ldo;进门第三年,我有了身子,结果那年冬天下大雪,沈姨娘非要我同去寺里给我腹中的孩儿祈福。我不愿去,大爷便说我自私,为了自己的孩儿也不愿吃一点苦。我百般无奈,只得挺着个大肚子随沈姨娘去了。结果到了寺门口沈姨娘忽然踩滑,拉着我一同跌到楼梯下面。&rdo;后来她的孩儿理所当然没有了,并且大夫说了,再难有孕。她说着说着,似是觉得了无生趣,索性不再说自己,反问昭阳:&ldo;你不是跟着一大家子去了淮北吗?怎的只身回来了吗?&rdo;昭阳摇头:&ldo;我从未去过淮北。当初皇上流放我陆家满门,却仍然手下留情,留了我这条血脉在京城。淮北坏境恶劣,我当时年纪尚浅,若是跟着流放的囚队去了淮北,恐怕还在半路上就没命了。&rdo;杨淑岚冷笑一声,狠狠攥着手心,恨道:&ldo;那又如何?皇帝不顾先帝与祖父的情分,登基之后筹谋五年,就为了将定国公府夷为平地。陆家上下七十八口人就这么一夕之间从贵族沦落成流民,我这一生更是毁在了陈家。我只盼着天道循环,他能自食恶果!&rdo;这番话说得着实咬牙切齿,似乎带着血泪一般。昭阳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怔怔地看着表姐。她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她和和气气,对人对事都心软又仁慈,而今她也可以这样狠毒地说出这些尖酸刻薄的话来。杨淑岚见她表情有异,眉头一抬,不可置信地问了句:&ldo;怎么,难道你不恨他?&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