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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着怕崔嬷嬷触目伤心,我不许她替我洗,可要出浴穿衣时,却不得不靠她。崔嬷嬷扶我在榻边坐下,轻轻抚着伤口,颤声问道:“你个倔性子,你如今可是悔了么?”崔嬷嬷不知内情,她问的是我拒绝太嫔好意,斥责端嫔之事。我摇摇头,道:“您曾告诉我,太嫔说过,我自己选择的就不会后悔!”我只能简明扼要,他们还不能习惯看唇语。崔嬷嬷点头叹道:“问你也是白问,你就是这个倔性子,太嫔娘娘倒是一早就瞧了个透彻!”
浴后一身神清气爽,精神大振,心情愉悦。小德子笑道:“咱出去看看花灯,今儿宫里可是热闹得很!”我点头,心中雀跃不已。我们一行三人,整装出发,一路上不断有人行注目礼,我却毫不以为意,只微笑以对。我想起与十四第一次相见争吵之事,他说:“宫女、太监历来是相好的!”他没有说错,因为这两种人同命相怜,需要互相扶持,一路陪伴,才能在这阴冷皇宫中生存下来。我此刻深有体会。
正月十五闹花灯,紫禁城内灯会伴着烟火,还有鼓吹弦乐,光影五色,金石丝竹。处处透着喜庆热闹,小德子却背着我往僻静之处而去,我心中疑惑着,却无以相问,崔嬷嬷亦是唇边泛笑,亦不明言。直行至西华门,我心中才略略有数,城门下围着好些人,不住喊道:“快放啊!怎不放呢?”
阿哥就是阿哥,神通广大,许是有人一见我们来,便通报上去。小德子刚扶我在花坛边坐下,只听一声声爆响之后,许多闪亮的精灵冲向天空,在最高点绽放出惊人的美丽,无比绚烂,无比妖娆,灿烂到不真实,灿烂到如梦如幻。只是这样的灿烂,这样的美丽一瞬间便消失了,只留下一缕清烟,一丝眷恋。爱情也如烟花,短暂的绚丽过后,就是空无,情来情去情如水!
只有十三响。一切归于寂静,人群无趣散去。
我无言叹息,他没有忘记。我很想告诉他: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更不如相望于江湖。一个忘字何其难也?又何须忘记抹去?两两相望,遥遥相望。看他眉间淡愁几许,看她唇边微笑几缕,忆及过往美好情谊,亦是一种美丽。
但愿,有一日,我能亲口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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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十五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才二月里的天气就让人暖洋洋地浑不着力。我每日里,只做春乏秋困之状,吃、睡、读,很是惬意。
我的腿亦已好得七七八八,较之上一次多出一指差距,两腿相差四指,不是大跛,亦不是微跛,勉强可称为小跛。是一个小小的笑话,只不过,在这惭净堂中,无人笑我,我也就安之若素。我心中暗道:大不了,日后做个内增高鞋垫。也就一笑而过了,哑巴一事也不甚困扰,这院中住着四个女人,却唱不了一台戏。我是被锯了嘴的葫芦,另当别论,她们三位每日里除了正常的生活节奏,只是念经、打坐、抄经,言谈甚少,毫无半点乐趣可言。
这一日,苏麻喇姑又召见于我,只道:“我这惭净堂不养光吃不做的废物!你既好了,日后你替了红姑做膳之活,你若要吃荤腥自便,给我们做斋饭即可!”言辞犀利,却甚合我意,我很是乐意为之。谁爱当废物?红姑便是那个木头人一般的嬷嬷。从不见她说半句话,我认为她也是个哑巴。
生活平静无波,一扇红木门,将大清皇宫中一切纷扰喧嚣掩于门外,独留一方清净天地。
我渐渐爱上这种生活,我也在努力经营自己的生活。苏麻喇姑说:规矩之内,凡事好商量。我于是要求种一些花卉植物,她允了,只让我亲力亲为,不可假他人之手。我渐渐发现她实在在这宫中有权有势,她答应我不过一个时辰,便有人送来花种、花肥、花盆、锄具,且细细讲明各种花卉之生长习性,应该如何种植。
我种的是玉兰花、紫藤花、迎春花,精心挑选饱满种子,孬种弃之。松土,施肥,浇水,按步就班,有些事的确需要守规矩,种下希望,收获美丽,感受生机。
生活是简单而安全的,外人只有一个。十二阿哥,他与他们不同,他潜心向佛,他常穿着墨蓝色或者是烟灰色的衣裳,色彩沉重,可他却给人一种详和出尘的宁静之感,夸张一点说是佛光普照。五官周正,不是特别俊逸,却令人赏心悦目。他每回到这院中,除了请安,便是与苏麻喇姑论经研佛。一到此刻,我便远离他们,我从不掺和,我可不想变成无欲无求,清心寡欲之人。
这一日有些与众不同,春风不负年年信,吹开了花蕊,吹绿了枝叶。我为之洒下汗水种下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