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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昂放下筷子,站起来走到餐桌这边,轻轻抱住苏扬。苏扬坐着,李昂站着,他们手握着手。两人都没有说话,各自默默消化内心的伤感、恐惧和担忧。
片刻后,苏扬敛住情绪,轻轻地捏了捏李昂的手,抬头对他一笑,示意他坐回去吃饭。李昂松开她的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两人相视一笑。而后苏扬拾起筷子,李昂却没有坐回餐椅,而是走到了钢琴前。他在琴凳上坐下,打开琴盖。静了一会儿,他抬起右手,开始单手演奏《梦中的婚礼》。
这是出院后,李昂第二次弹钢琴。缺少左手的和弦,旋律听上去极为单薄简陋,只能勉强听出调子,但这已是他能弹出的最好的音律了。
这孤单的背影和旋律让苏扬的动作定住了。她怔怔地望着那背影,忽然看到李昂心中那么多的伤感与不舍。是啊,明天就走了,钢琴不会带走。他失去了左手的功能,紧接着又要失去从小陪伴他长大的钢琴。虽然他拥有世俗生活的诸多精彩内容,他本也不可能去当个钢琴家,但那毕竟是他自幼的爱好。如今这一切都被生生地剥夺。此刻他想要再次为她演奏,却只能奏出这样凄凉的调子。
苏扬放下手中的碗筷,起身走到钢琴边,在琴凳的一侧坐下,然后抬起左手,配合上去,只几拍便跟上了节奏,旋律立刻温暖丰厚起来。
就这样,两个人,一人一只手,合奏出《梦中的婚礼》。旋律悦耳,气氛和谐。从下午开始蔓延开的忧虑与伤感情绪忽然就消散了。此时,他们专心弹奏,彼此心里都有温暖,即便他们从未曾拥有一个真正的婚礼。然而,在一场悲剧的洗礼下,在生活的一次次波折中,那又有什么重要?如今能够彼此相伴,已是上苍最大的恩赐。
曲子临近尾声,李昂却突然住手不弹了,旋律戛然而止。苏扬抬起手,看着李昂,“为何不奏完?”
李昂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然后转过来拥抱她。或许在这美好的一刻,李昂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又或许是一种迷信,他不愿这样美好的演奏有一个最终的音符。
曲终人散,曲终人散。曲不终,人不散。
明日,他们还要一同出发。
李昂从睡梦中醒来,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抱苏扬,摸到旁边的枕头,却是空空的。他睁开眼睛,看到身边没有人。窗外,天已经亮了。他想起今天是出发的日子。
如此明媚的一个白昼,是个好兆头。可此时,他却感到一股强烈的不安。
打开卧室的门,他看到空空荡荡的客厅。沙发一角,米多独自坐着,在小声地哭。
“怎么了?妈妈呢?”李昂紧步走过去。
小女孩只是哭,一边哭一边摇头,“妈妈不让我叫醒叔叔,我答应了妈妈,不能说。”
“妈妈去哪儿了?”李昂心急如焚,环顾房间,苏扬显然已经离去。
女孩还是哭,又指了指钢琴。
李昂顺着女孩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钢琴上留有一张纸,四四方方地叠着,一看便是一封信。只一瞬间,李昂就明白了信里会写些什么,苏扬去了哪里。他只觉得一阵哽咽,几乎想立刻冲出门去追她。但他还是先拿起那封信,展开。
李昂:
原谅我不告而别。请你先带米多去美国,我会尽快来找你们。我想了一夜,仍觉得自己必须去一趟四川。这并不是因为我没有放下过去,恰是因为我太想放下。请相信,我已全心全意做好准备,放下他,忘记他。我愿用余生陪伴你、爱你。我说过,我只需要再见他一面,确认他安全。见到他安全,我立刻返回。
你说得对,灾区危险,会有余震,所以我没有带上米多。李昂,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跟你说对不起。你是这样宽容,我受之有愧。而现在,我仍在说对不起。李昂,这些年来,我从没有求过你什么事。现在我请求你,代我照顾好米多。你知道她对我有多重要。
李昂,请答应我,带上米多,按原计划去美国,千万千万不要来四川找我,更不要带米多来。若是我遭遇任何不测,请照顾米多长大成人,将她当作你自己的女儿。这是我的不情之请。若能活着回来,我定在第一时间来美国与你们团聚。等我们下一次见面之后,我将再也不离开你。
李昂,感谢你这么多年来的付出。我做错过许多事,现在我不想再说对不起。我愿意将过去统统忘记。无论结果怎样,这次我去四川,将是一次与过去的彻底告别。诚如你所说,愿我们将来的日子里不再有欺瞒,不再有伤害,也不再有遗憾。若我能做什么抹去曾经的错误,我愿意。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