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部分(第1/4 页)
一日埋伏,半夜恶战,加之这最后两日夜的运粮急行,无论是沈浣手下飞骑还是武当弟子,此时总算松了口气,一沾上床立即睡死了过去。
俞莲舟与莫声谷此次带了武当弟子下山,除了相助沈浣劫粮以外,亦欲寻找张翠山下落。从其失踪到得如今已经数月,却是杳无音讯。张松溪欲殷梨亭北上大都,也未有任何发现任何线索。当夜俞莲舟与莫声谷合计了往何处搜寻线索以后,出得帐来,但觉夏末秋初夜风怡人,浸润心脾,令人心神一爽。抬眼望去,却见得营前不远的江边上,一人正坐在一大石之上,背影看上去分明便是沈浣。
两人相处不过数月,然则其间世事起伏跌宕,几经患难,并肩御敌。俞莲舟见得听得眼前这不足双十的少年将军如何抗击元军领兵作战,如何不计旧恶相助寻粮,如何护持幼弟情深意切,但觉此人有如松竹劲草、冰壶玉衡,心中不由便生亲近,加之每每想到其又是自己相救过的孩子,于是更多了几分关切之意。
此时见得她孤身一人深夜独坐,俞莲舟缓步上前。沈浣远远眺望冷月之下波光粼粼的开阔江面,手边放着一壶酒。俞莲舟无声在旁边坐下,看她径自倒了一杯酒,缓声道:“你肩伤未愈,还是莫要饮酒。”
沈浣轻轻笑了笑,摇头道:“这酒并非是我要饮。”说着抬手将一杯酒撒入江水之中,随即微微一叹,垂了双眼。月色映衬之下,她面颊显得极是清瘦,前日对敌之时坚毅决然不见,感慨之中带了些许惘然之色。
俞莲舟见她神情,便明白了她此时心中恐是在想苏赫巴鲁一事。战事在即,就算不是如今,来日她与苏赫巴鲁疆场之上必然得有一番生死较量。只是沈浣虽然枪法之上胜了苏赫巴鲁一筹,但此时在这细草秋露寒烟满地的汉水之畔,独身一人深夜北祭毙命于自己枪下却惺惺相惜的对手,她心中滋味可谓难言已极。
俞莲舟也倒了一杯酒,亦是抬手倾撒于东逝江水之中。他只与苏赫巴鲁交手过十几招,然则听得他与沈浣交锋之前的几句对语,却也深觉此人虽为元将,却也不失是条慷慨豪迈的汉子。
沈浣见得俞莲舟也以酒祭苏赫巴鲁,不成想他竟也能明了自己心情。远目遥望今夜月色,沈浣但觉一些话如同卡在喉间心口,不吐不快,当下缓缓开口道:“当年我初初下山行至颍州,遇到主公联合十数个兄弟,领了三千百姓起事,数万百姓河工随之揭竿而起。我到之时,正逢十五万元军包围颍川,欲围剿起事百姓。那时……我一腔热血也和罗鸿那小子无异,仗着自己一身武艺,什么都不惧,又想扬名立万,于是单人独骑生生杀入元军包围圈中,救了正自苦战无路可退的主公。”说着向俞莲舟摇头笑了笑,颇有些自嘲,“如今义军与元军这传言愈来愈离谱,说是一人一骑三进三出,其实又怎能这般神勇?那时我虽斩杀不少元虏战将,自己却也受了重伤,小腹上中了一刀,失血甚多,全丈一股心气咬牙苦撑。最后一道前来阻截的元军便是苏赫巴鲁带领。以他功夫,那时想取我性命着实容易。可他只与我相斗了几十招,便似不经意的露出一个破绽,被我长枪刺中他旧伤,摔落马下。后来我细细想来,以他功夫,又怎可能如此便败走?这才明白怕是他起了惺惺相惜之意,才放了我一条性命。否则,又哪里有什么沈将军?早几年便已做了战场之上无名亡魂。便是连如今的颍州大营,怕也是没有的了。”
说着,她又倒了一杯酒如江水之中,续道:“后来我统兵攻打罗山、真阳,用的乃是声东击西之计。这实是条险策,到今日师兄仍说我那一战实在太过大胆。但无论如何,这一计却是剿灭了近两万元虏守军。彼时元虏前锋,又是他苏赫巴鲁。那时他回兵真阳,手下八千士卒,除了左翼,几乎被我们全数歼灭。对方鸣金之前,我本有机会将他一箭射杀,只是箭羽离弦之际,想起他当年网开一面放得我一条性命,于是终究手上一偏,只射了他头上金盔红缨。到得后来主公之所以见疑于我,多少与这件事情亦有联系。”
沈浣言罢,摇了摇头,笑容之间意味不明,复又幽幽叹了口气。
俞莲舟此时方知沈浣与苏赫巴鲁竟还有这一番难与人言的交情,沉声道:“我虽不识他,但今日听他几句话,俨然亦是个了不起的汉子。今日他能与劲敌痛快慨然一战,即便战死,也是心安理得。只可惜你二人一为元虏一为义军,同为沙场勇将,事必难以两立。”
沈浣轻声道:“俞二侠说的是。我亦知他今日战死沙场,于他来讲,死亦无憾。只是这等英雄,虽然惺惺相惜,却无缘深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今日他死在我枪下,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