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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保得平安?
他终究是苦于恩仇的凡夫俗子,尚看不穿世情,又如何能参透天机?
这一提笔与一落笔之间,竟是整整半夜过去。
终究,他苦苦一叹,笔下字迹清秀:淮阴汉侯,殷鉴不远。兴亡谁主?天命谁抗?
那是她最大的祸患,也是她最看不透的世事。兴亡天道,不可主也。天命沉重,不可抗也。
其实不智不达的又何止是他?枉她饱读兵书精通韬略,却与他一般,只怕执此一生也弃不了信念,断不了情义。
只盼她牢记这十六个字,到时方可保她一命。
将那写好的纸笺撕成细条,贴身收进袖口。
如今她便要得了他军中卧底的消息,定然即刻往回赶。临死之前,定能再见她一面。
天色微明之时,萧策竟然又来了一次。
满目血丝,神情疲惫,仿似几日几夜未眠一般。
他依旧淡然的看他。
“你可想通了这般做倒地是为什么?”
他缓缓摇头。十年都不曾明了之事,他早已不再去想。
萧策再没有叹息,却仿似知道了他的心事,竟是如朋友兄弟一般重重拍了拍他的肩,沉声道:“我已派人往盐城报信去了。”
他点头。
萧策定定看他,半晌笑得比他还苦上三分,一语不发,出了牢门。
“萧帅,等等!”他似想起什么,蓦然出声。
萧策回身,“怎么?”
他躬身行礼,一揖到地,“萧帅,今次之后,元帅身边只恐再无精干文臣辅佐。她军务繁重,条条细目皆须有人经管呈报,若无谨慎可靠中军,只怕更加辛苦。在下观萧帅身边刘基刘公子为人谨慎,生性敏达,进退有度,耿谏忠慧,又是萧帅亲手□,带在身边多年之人。从今以后,可否让其辅佐元帅,以助其抗元大业?”
萧策怔住,随即释然。
他戴思秦原来终究,还是将阿浣当做生死兄弟的。
萧策并不说话,回身便行,出了军牢。
却在他出牢门的那一刻,他于牢中清清楚楚的听到他的一句话,坚实笃定:“好。”
他放心而笑。
昔年萧策能给了沈浣罗鸿,如今又何尝不会给她刘基?
牢中一夜,寒气激得他当初舞阳一战落下的肠胃寒症又起,拧痛几欲呕血。只是心中却是释然。这最后一桩心事,终是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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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溅三尺,尘埃落定。
不用她出口让他自裁,不用她令人军前处斩。这些年,那个昔日爽朗的长枪少年已然太苦,他不愿让她再生纠结。
昏昏然然间,身体越发虚幻,竟是飘于帐顶。
他俯身看着将校们一个个排众而出,以军礼跪送,心中竟是说不出的滋味。原来人死,尚仍旧能觉得心酸。
他久久无言,看着她端坐于主案之后,调兵遣将。唯有右手文臣首位,如今却是空缺。他又是叹息。那镇静的令人心惊的外表,让他不忍再看。
直到她行令完毕,浑浑噩噩的出了营寨,他才飘然跟出。看着她一袭背影读着他于牢中所写给她的那十六个字,神色凄然,他不由自主的唤出声音:“元帅……”
仿似如以往一般有军情要务禀报,又仿似一去不返此去永别。
她蓦然回身,竟仿似听见他唤她了一般。却满面茫然,终是看他不见。
短短一瞬,他便明白了原来这般便是阴阳相隔。
阴阳相隔,情义依旧。
元帅。
阿浣。
这一声唤,竟是当真此去永相别。
他周遭益发模糊,父母,妹妹,沈浣,萧策,罗鸿,狄行,颍州军,元军,蒙古人,汉人,每一样都渐渐远离。
该说的,那十六个字都已说尽。
不该说的,也再不能说了。
阿浣,今生你我只恨所归殊途,来世但愿相逢清平盛世。
三生若梦,愿如初见。
第八十五章 个中何言痴儿女
大帐之中,方才溅射三尺的殷红鲜血洒在地上,依旧未干。其实也已经没有人能顾得去将其擦干。全营上下从元帅到伙头军,几乎所有人力都被派去前线驻防和安排撤离。元军重兵压境,便在往东二十里开外,被劫走四十五门将军炮的颍州军仿如被拔去牙齿的老虎,凭白得了多余己方一倍战力的火炮,元军却如多生了一对扑食利齿利爪的飞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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