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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也讲了爸爸来信要我回去的事。
“回去?什么时候?”
“要我过了年就走。”
“过了年……就走吗?”
“我不走,可偏要我走。”我不肯直说,我留在这儿,是因为有她。
“不能坐船了。”她惆怅地说。
“坐大客。跟大闷罐似的。”
她无力地“咳”了一声。
这一天,我学会了一首歌:“啊,似花还似非花,压弯了雪球花树的枝杈。啊,似梦还似非梦,使我把头垂下……”
我虽然不理解歌词的意思,却觉得那曲调很感染人,唱着唱着,不觉眼睛就潮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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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极村童话 15(2)
临走时,她把我用过的识字课本用红绸子系在一起,又给我梳了头。走出去好远,她又把我叫回来,亲手给我戴上那个梦中的项圈: 它是由一条粉色丝带相缀成的。每块石子都拦腰紧紧地系一圈,石子与石子之间只有黄豆那样大的空隙。我觉得胸前沉甸甸的,脖子勒得生疼。好沉重啊。
左手拎着识字课本,右手托着项圈,我歪歪扭扭地跑回家,用雪把它们埋在夏季做泥人的地方。埋完,蹬上柈子垛,我见老奶奶还站在那儿,手里扬着古铜色的头巾。
北极村童话 16
腊月二十八了。春节就要来临。家里忙得翻了天。姥姥赶着给我做新鞋,小舅在糊灯笼。我简直成了监督官,这瞅瞅,那转转。
“他李婶!他李婶!”突然猴姥风急风火地踹着门进来了,“东头的老苏联死了!”
她说得那样吓人,脸全变了色。
“咋?”姥姥吓得扎破了手指,血直往外淌。
“是老奶奶么,是穿黑裙子的老奶奶么?”
我急了。
“是。躺在炕上死的。一个人,孤零零的。唉,这几天,我见她的烟囱不冒烟,就犯寻思,偷着扒窗一看,可不就死了!”她落泪了。
怎么会呢,我的老奶奶怎么会死呢?该死的猴姥,凭什么乱诅咒人?“造谣精!大黄牙!黑耳窝!”我骂着,一脚踢开门跑出去。
奶奶一定在家等着我,一定。穿着长长的黑裙子,戴着古铜色三角巾,凹陷着蓝蓝的眼睛,紧抿着嘴巴。她说不定正在为我烤毛嗑、煮蚕豆呢。
“奶奶!奶奶!”我进了屋,站着。
奶奶静静地躺在那儿,睁着眼,一动不动。她的枕边散着许多卡片和毛嗑。她依然穿着黑裙子,古铜色的三角巾围在脖子上,头梳得很光、很利索的。她在睡觉、在睡觉,别喊她。奶奶剥蚕豆剥累了,让她歇一歇吧。我坐在板凳上,呆呆地想。
姥姥和猴姥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她们又是怎样把我弄回了家,我一无所知。我只是想睡,想毛嗑、蚕豆,想她的那双眼睛。
迷迷糊糊中,听姥姥和猴姥在说话。
“老苏联也上年纪了,倒属喜丧。可她死了连眼都闭不上,我揉了半天。你说怪不怪?”
这是猴姥的声音。
“死前没见着那男人和傻儿子,觉着不安生吧?”姥姥分明在掉眼泪了。
“八成是。死人想谁,谁就能让她的眼睛闭上,总不能让她睁着眼入土啊。”
老奶奶会是想那个山东男人么?我不信。奶奶心中只有我。我会让她的眼睛闭上的。可我不愿意。奶奶睁着眼睛多好看,闭了,就醒不过来了。我想这样说,可是觉得浑身没劲,就又睡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我强睁着涩涩的眼睛呆呆地望着房梁。我觉得自己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了。我咬紧牙爬起来,一步一摇晃晃悠悠地飘出屋子。太阳还未落山,雪地一片银白。一群雀儿飞过头顶,留下一片吱吱喳喳的叫声。
跑到老奶奶家门前,我拉开门,不由得浑身直打哆嗦。我想起了许许多多这样的时刻,奶奶笑着走过来迎接我,往我的嘴里塞着蚕豆。可现在,老奶奶为什么不过来呢?日头都要落山了,她还在睡,还要睡到什么时候呢?
我怔怔地挨到她面前。抻了一下像喇叭花一样的裙子,又腾地缩回手,蜂子蜇了似的直直盯着她的眼睛。
老奶奶不看我了,她的眼睛里没有一丝亮儿,她在看房梁。房梁上有什么呢?一只小蜘蛛从那里扯下一根丝,紧张地摇摆着。
门吱吱呀呀地开了,是姥姥轻轻地走来了。她默默地站了一会,扳住我的肩头,她好像要跟我说好多话,可过了半天,她才努个嘴:“灯儿……合上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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