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第1/4 页)
宁儿脸上冰肌一动,泪如珍珠,直落下来,不一会;便似梨花带雨。
“小女子命里凉薄,自幼离别双亲,堕入风尘,却也并非所愿。花自飘零水自流,那落花随风坠进明湖净池,或是污秽沟渠,岂是由人所愿的。宁儿自知卑贱,平日里受尽那世间鄙薄白眼,无行浪子之羞辱轻薄,却只恨来这世间走了一遭。本以为相公明达宽厚,自与那些凡夫俗子不同,却也是这般瞧不起小女子。”
话里行间,全然尽是苦涩无奈,更有着深深的委屈。
这一来,周洛倒是慌了,他本是宅心仁厚之人,并无多少睥睨偏见,在那个满口仁义道德的虚伪年代里,实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君子。
听了宁儿的话,周洛对她的态度已由厌恶变成了同情。
“宁儿姑娘切莫如此,刚才是小将无礼了。”
宁儿幽幽地道:“宁儿为大人所恶,真如万箭穿心一般。”
“姑娘,我是一个粗人,有时候收不住脾气,说出那无礼之言,却决然并非本心,世间之事,多有不随心意,姑娘的万般苦楚,在下自能体会。”
说罢,周洛对宁儿深作一揖。
“大人行不得如此大礼,却才是小女子任性了,原本不该小题大做。”宁儿急忙还礼。
“姑娘如不介怀,在下万分感激,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方才那筵席已散,姑娘为何知我在此,可是一路随行?”
“却也算不得一路随行,我吩咐丫鬟秋儿一路跟随将军,自己先回馆阁换了衣衫,秋儿见将军出了候潮门后,便唤卤水店的小厮李二郎来醉月楼通报,好教我来得此处。”
原来,古时的名妓不但可以有自己的贴身丫鬟,行动也很自由,不太受到限制。
“原是这般,敢问姑娘何故如此?”
周洛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只是一介边关来京公干的小小正八品州都监,根本谈不上位高权重,更不通风雅之道,和眼前这位京城名馆醉月楼花魁自也谈不上什么交情。
“大人不要误会,小女子决无歹意。”
宁儿看到周洛那因着有些窘迫和疑惑而涨红的脸,不禁好笑。
“在下决无此意,只是……”
宁儿打断了他的话,道:
“大人,你曾否见过这个。”
说罢竖起白玉凝脂般的右手,手背对着周洛,那中指上,正戴着一枚戒指,黄金的戒圈,上面嵌着一颗黄豆般大的珍珠,面儿圆润光滑,粉白中的透着莹莹的光泽,即便在这深深的夜晚,也依然能明灿到夺人心魄。
这颗珠子只用肉眼便可以看出是稀世之宝。
此时此刻,周洛忽然明白了宁儿的用意。
“适才在三元楼,都监大人似乎对宁儿这件物件有些留意,而大人决非好财贪宝之徒,想必另有别情,还忘踞实相告,此事与小女子干系重大。”
宁儿说完后忽的双膝跪地,竟向着周洛盈盈下拜。
“姑娘不可如此,在下受之不起。”
周洛有些个慌了手脚,忙上前将宁儿扶住,又道:“这当中确实有些缘由,我有一位结义弟兄,是襄阳城的巡检,他手上戴的一枚家传宝戒与姑娘的十分相像,只是……”
“只是戒指上的珍珠是黑色的,对么?”
“姑娘,你怎么知道,莫非……”
周洛大吃一惊,踞他所知,他的那位结义兄弟从来没来过京城,更不会认识眼前的何宁儿。
宁儿忽然“哇”的一声大哭出来,声腔发自肺腑,直透着无限的哀怅愤懑。
“姑娘……”
周洛不知她为何又哭,更不知该如何是好。
呜咽良久,宁儿才幽幽地问:
“大人见笑了,敢问你那结义弟兄,他……他叫什么名字?”
“本府的巡检大人叫张在岳,正是我的结义兄长。”
“张在岳,张在岳……”
宁儿口中呢喃,眼角却又流下泪来。
天地宁谧,除了江潮声,就只有岸边这断肠女子的抽泣声。
半晌,宁儿道:
“都监大人踞实以告,小女子也自当坦诚。实不相瞒,奴家并非姓何,乃姓张,自幼丧母,家父张元林,原为庆元府通判,后来因一时贪欲,收受贿赂,终究为人告发,丢官去职,家产罚没,并要发配钦州。家父久读圣贤之书,又是绍定间进士出身,却为一时妄念所累,追悔莫及,竟然自缢去了,只丢下家兄和我。家父丧后,府中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