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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民。家里人都生气,不太理他。
前几年老婆死了,儿孙们就再也没来看望过他。家人几十年都闷着股气,既进不了城,又不想正经当农民,所以总是受穷。
就越发怨他,没把他当亲人。他却是越老越古怪,家人都把他当神经病。人们想不起陈永栋什么时候开始留辫子的。隐约记得有年,很长时间不见他了,几乎把他忘记了。他突然在机关里露了面,就留着长辫子了。
老人住的是六十年代的地委领导房子,三室一厅,七十多平米。这栋楼现在住的都是科级干部。地委领导早搬进了四室两厅的新房子,老人就是不肯搬。他住的是一楼,窗帘长年垂着,门也总是闭着。就是夜里,也不见里面有灯光。没听谁说进过那屋子。
老人总是独自在院子里走过,或扛着剑,或提着菜篮子。
从没见他买过鸡鸭鱼肉,菜篮子里永远只见蔬菜。每月十二号上午,他会准时赶到机关财务室领工资。财务室的人再怎么忙,见老人去了,便会放下手头的事,赶紧把老人的工资发了。老人接过钱,细细数过一遍,然后抽出几张最新的票子揣在手里,再把其余的钱拿手绢小心包好,塞进贴身口袋里。不管财务室有多热闹,老人都是旁若无人地数钱包钱,才半闭着眼睛出门去。老人一出门,财务室里的人就吐舌头,封着嘴巴笑。
老人手里揣着几块钱,径直去地委办,找支部书记交了党费。支部书记总会说: “陈老,您每个月都是第一个交党费!
您的党性真强!“只有这时候,陈永栋的脸上才会露出淡淡的笑容。却不说什么,又半闭着眼睛,转身走了。
地委领导见着陈永栋进办公楼了,都会装着不知道,守在办公室里绝不出门。他们甚至不会高声说话,只埋头看文件。
他们会不经意瞟瞟窗外,又望着陈永栋拖着长辫子走出办公楼,消失在下坡的阶梯上。他们谁也不愿正面碰着陈永栋。
陶凡早就知道陈永栋这个人了。说来也怪,都几年了,陶凡从来没有碰见过他。陶凡的脑子里,陈永栋只像一个传说,神秘得不可思议。老干部局的局长刘家厚汇报工作时,陶凡专门问起了陈永栋。刘家厚说:“陈永栋同志轻易不说话,说起话来天摇地动。”陶凡不明白,问:“何以天摇地动?”刘家厚说:“陈老在老干部中间很有威信,大家都信他的。好几位地委书记,就因为惹得陈永栋恼火了,在西州就呆不下去了。”
陶凡猜得着是怎么回事,却只得说些场面上的话:“老干部是党的财富,我们要重视和关心他们。他们有意见,肯定是我们自己工作有问题。关键是要多联系,多沟通,争取老同志的支持和谅解。”
陶凡倒是没有把陈永栋想象得多么可怕。自己同他没有夙怨,他平白无故不会发难的。就怕有人找茬儿,去调唆他。老干部们肚子里通常都埋着股无名火,谁去一拨弄,就会燃起来。陶凡当上地委书记后,免不了也要过老干部关。他要了份老干部名单,逐个儿琢磨。看看他们的资历,真叫人肃然起敬。很多老同志都是枪林弹雨中过来的。陶凡忽然有些感慨,心想这些老人都是枪口下捡回的性命,要让他们好好活着。他们想发脾气,就让他们发发脾气吧。
陶凡不想按照惯例,只是在老干部工作会议上讲讲话,表示自己如何关心老同志。他排了个时间表,想挨个儿同老同志沟通。他想第一个就拜访陈永栋老人。都说陈永栋是个倔老头,想找他聊天十有八九会碰钉子。没有办法,也得硬着头皮去碰碰。
可是陶凡还没来得及去拜访,就碰着陈老了。地委办公楼建在山坡上,楼外有个小坪,小车可以直接开到坪里。正对着办公楼大门的是宽大的石级路。那天下午,陶凡带着关隐达,往办公楼去。刚爬上几级阶梯,就见陈永栋出了办公楼,低头往下走。陶凡忙站住了,招呼道:“陈老书记,您好!”
陈永栋本来就站在上方,气势更有些居高临下了。他半睁了眼睛,瞟着陶凡:“你是谁?”
陶凡笑笑,上去握手:“我是陶凡。”
陈永栋半天才伸出手来,轻轻搭了下,就滑过去了,淡淡地说:“哦,新书记?”
陶凡说:“我刚接这个摊子,需要您老多支持。”
“你说假话,我能支持什么?怕我们老骨头坏事吧!”陈永栋说。
陶凡笑笑,避过锋芒,说:“陈老书记,我哪天专门到您那里坐坐,行吗?”
陈永栋说:“我是不欢迎别人进屋坐的。听说你也有这个毛病?”
“我只在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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