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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莫塞特街,”杰拉德耐心地重复道。他太了解自己的矿工了。
“索莫塞特街,对!”那矿工胳膊轮了一个大圈儿似乎要抓住什么东西。“索莫塞特街,对!我老是记不清那个方向。
对,我知道那儿,真的——“
他摇摇晃晃地转过身,朝着黑魆魆的路指了指。
“你往那儿走,见第一个——第一个路口就往左拐,在那边,过一个店铺——”
“知道了。”杰拉德说。
“喂!你往下走走,过了管水员住的地方,就是索莫塞特街,往右拐,有三座房了,最多三座,我敢说,保证,第三座,最后一座,你瞧——”
“太谢谢了,”杰拉德说,“再见。”
说完他就走了,那醉鬼还站在那儿不动。
杰拉德走过漆黑的商店和房屋,转身拐向一条黑乎乎的街道,这条街的尽头是黑魆魆的田野。接近目的地时,他放慢了脚步,反不知道该怎么走了。要是人家熄了灯可怎么办?
可灯还没熄。他看到灯光从大窗子中流泻出来,听到人们的说话声,还听到“咣咣”的关门声。他敏锐的耳朵听到了伯金的声音,锐利的目光立时辨别出站在花园路上的伯金和身穿浅衣服的厄秀拉。随后他看到厄秀拉挽着伯金的胳膊下了台阶,走到路上来。
杰拉德忙躲到暗地中,看着他们兴冲冲地谈着天走过去了。伯金的声音很低,但厄秀拉的声音却很高。等他们过去了,杰拉德快步朝房屋走去。
饭厅窗上的百叶已放下了。他朝路那边看去,发现门还开着,厅里的灯泻出一束束柔和的光彩。他默默地疾步向前,朝厅里看去。墙上挂着图画和几只鹿角,楼梯在边上,就在楼梯口附近饭厅的门半开着。
杰拉德揪心地走进厅中,踏着花砖地板疾步走过去观察另一舒适的正房。那位父亲坐在炉边的椅子中睡觉,他的头向后靠在橡木做的壁炉架上,他气色红润的脸看上去似乎短了点,鼻翼微开着,嘴角有点向下垂。看来一点声响都会惊醒他。
杰拉德茫然地站了一会儿。他看看他身后的通道,那儿一片黑暗。他又没主意了。随后他快步朝楼上走去。他的感觉是那么细致,有点超然,他似乎要用自己的意志笼罩这半睡半醒的房屋。
他上到第一个拐弯处,站下,几乎不敢喘息。这里与下面的门相对应的地方也有一扇门。这可能是母亲的房间。他可以听到她在烛光中走动的声音。她准是在等她丈夫上来吧。
他观察着狭长黑暗的拐弯处。
然后他极其轻盈地顺着走道往前走,手指尖摸索着墙壁。又一扇门。他停下来倾听着。他可以听到两个人的呼吸。不是这间。他又稳步朝前走去。又一扇虚掩着的门。屋里黑着灯。空的。接下去是浴室,可以闻出肥皂味和热乎乎的气息。
最顶头才是另一间卧房——有个人在轻轻呼吸。这是她。
他万分谨慎地扭动门把手,开了一条小缝。门发出一丝声响。随后他又把门开大——再开大一点。他的心不跳了,他试图让自己静下来。
他进了屋。睡者仍旧发出轻轻的呼吸。屋里十分黑。他一点一点地向前摸去,手脚并用。他的手触到了床,已听到睡者的呼吸声。他凑近了去,弯下腰,似乎他的眼睛可以看清一切。可待他凑近时,他发现的却是一个男孩子的头,头圆圆的,头发很黑。
他明白过来,转过身,看到一丝光线从门外泻进来。他迅速退出来,带上门,把门关紧了,然后疾步跑到通道上来。
在通道尽头,他犹豫了。等一等再逃走还来得及。
可这太不可思议了。他仍旧固执地要找到她。他象个影子一样穿过父母的房间,上了第二级楼梯。他的重力把楼梯压得吱吱作响,这可真让人气恼。唉,如果下面母亲的房门刚好打开,她看到他可怎么办,那可是个大灾难!如果门要开就让它开吧。他仍能控制自己。
他还没完全爬上楼,就听到下面传来快速的脚步声,外面的门关上了。他先是听到了厄秀拉的声音,然后是父亲半睡半醒的叫声。他赶忙向上方的楼梯平台爬去。
又一扇门虚掩着,屋子是空的。杰拉德用手摸索着疾行,深怕厄秀拉上来看见他,接着他找到了另一扇门。他听到里面有人在床上动着。这肯定是她了。
他象只有一种感觉——触觉的人一样轻轻地扭动门上的碰锁,碰锁发出了声响,他停住了。床上的被子动了。他的心滞住了。然后又轻柔地拉开门,这次门响的声音很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