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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一展,懊恼地一跺脚,“是那个宫婢!”四下张望,这渐台之上,只有我们三人,她口里的宫婢早已跑得无影无踪。越发地气急败坏,“上当了!上当了!”
玉娃仍是那蒙在鼓里的傻瓜,“张婕妤,你上谁的当了?”
久居深宫的张婕妤到底不是泛泛之辈,她已经在积极寻找对策,拉华娃做同盟,“玉娃妹妹,上当不光是我,而是我们两个,我们都中了皇后的奸计。你好好想想,适才引我们到岩边的宫婢长的什么模样?”
不仅玉娃,连我也在暗暗回忆,却突然发现,对那女子的相貌,竟是毫无印象。这世上,便有一种人,平凡得总让人记不住她的脸,更何况,当时我们谁也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脸上。
张婕妤已把那恨意双眸对准了我,“廉子服,这件事,你也有份,是么?”
华玉娃整个一晕头转向,“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
我叹了口气,“玉娃,你还没明白么?这石头好好地,早不落,晚不落,偏偏众目睽睽你和张婕妤站在了台边,偏偏皇后就在那正下方,它便砸了下来,你说,别人会怎么想?陛下会怎么想?”
华玉娃仍在消化,张婕妤绞着衣袖便如同绞着王皇后的脑袋,“想不到那个蠢女人,也有这等心机。”
她没想到的,我何尝又曾想到?想不到,我也有让人当枪使的一天。王皇后先前的殷勤相邀,煞费心思地布置,中途的借故离去,离去前和张婕妤的刻意交恶,这一切,都找到了原因。
原因,是我赠给她的第二句话。“令其出错,显彼之野心勃勃,令陛下忌之恶之。”
原来这皇宫里,没有真正的蠢女人,只有装蠢扮呆的女人。好一招以身犯险的苦肉计!
到了这会子,华玉娃终于会过了意,“廉姐姐,你是说,陛下会以为,是我,把石头推下去,加害皇后!”居然吓出了两行清泪,一迭声地喊冤,连连摆手,“不是我,我没有加害皇后,我怎么敢呢?便是想也不曾想过。”
张婕妤得了提醒,立时背弃同盟,冷哼,“你心里怎么想,我们怎么知道?谁晓得你存的什么念头?竟趁我不备,谋害皇后,还要嫁祸给我,华玉娃,你好毒的心!”
张婕妤这是狗急跳墙,急于要找一个替死鬼脱身。
“你!”华玉娃怒目相视,恨得玉臂轻颤,却偏偏口拙难辩。
我瞧不过眼,替她出头,反击张婕妤,“你不必拿玉娃来说事,这宫里谁不知道你和皇后闹得最僵,就在刚才,你还因皇后的训斥,对她心怀不满。要说谋害皇后,你张婕妤的嫌疑才是最大。”
张婕妤也不是省油的灯,话里有话,“就因为我和皇后闹得僵,所以才让人钻了空子。究竟是谁嫁祸谁,陛下自有明断。”
照她那架势,恐怕汉宣帝追究起来,搞不好最吃亏的人反倒是最无辜的华玉娃。
王皇后实在不该了,她要对付张婕妤自管去对付,何必要拖华玉娃下水。或者,她想要的,是一箭双雕吧,让宣帝最宠的张婕妤和华婕妤狗咬狗,不管最后失势的是谁,剩下的那个也是元气大伤,很难再获皇帝全然的宠信。
华玉娃再天真,也想象到了后果的严重,下意识地把我当成她的避风港,躲在我身后,扯我的袖,“廉姐姐,你要帮我,你要我在陛下面前证明我的清白。只有你能帮我了。”
我转脸,华玉娃已经快要哭了,那模样,如横遭风霜的花蕾,我见犹怜。有些无奈,这样的女子,本不应当投身后宫。此念方起,我随即想到,她原是为了司马洛才身陷后宫。也罢,我就帮她这一回。
“玉娃你当真要我帮你么?”
华玉娃赶紧点点头,我也点点头,“但我不会替你在陛下作证,一则当时的情景我没有看清楚,二则便是我看清了也给你证明了,陛下也不一定会信我,毕竟我一直与你交情不浅,偏帮你,也是理所应当。”
华玉娃没听出个重点来,欲出声询问,我转移话题,“玉娃,我记得你是来自江南,江南素以水出名,想必你的水性不错。”
华玉娃还是点头,还是没听出个重点来,我凑近她,悄声道:“你要想化险为夷,就得置之死地而后生。你现在走到张婕妤的身后去,面对着她向后退,一边退一边喊叫,做出非常害怕的样子,跟着从这台子上跳下去。”
这是最好的方法。
渐台离地面甚远,从下方的人看来,只会以为华玉娃是受了张婕妤的胁迫,这样便彻底地把自己从嫌疑人转成了受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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