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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尘“嗯”了一声,却并没有起身,把头昂了一阵,慢慢又放下,慢慢闭上眼睛。
阳光明亮的散射下,凌尘未经修饰的脸显得异常粗糙。两颊软沓沓的,眼袋胀鼓鼓的,那些雏菊般的鱼尾纹,也在头发的阴影中清晰地簇拥着,象是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呼吸一点新鲜空气。
萧森不由自主停下脚步,盯着凌尘,越看越觉触目惊心。
她的头发已经失去了过去的光泽,她的乳房也已经失去了过去的形状。裸露的胳膊和小腿上,皮肤干涩,肌肉松弛,还零星点缀着些黑点和暗斑。衣服下面也可以找到许多相当明显的衰老痕迹。曾经让他们引以为豪的匀称比例和优美曲线,更是已经溃败得不成体统。这就是昨晚那个让自己心旌动摇的女人吗?这就是那个自己一直敬若天仙的老婆吗?他有多久没有好好注视过她了?一年,三年,还是十年?生机的丧失,美丽的没落,真的可以如此迅速,如此广泛,丝毫不留一点情面吗?
兔死狐悲的情绪渐渐笼罩住了萧森。他一向都不是个多愁善感的男人,但此时此刻,他却被突如其来的哀伤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是啊,当凌尘的青春和芳华一点点转移到小雪身上时,他自己的力量和才智以及努力获得的声名地位,却只能在虚空中一点点抛掷,留不下多少让人追念的痕迹。从某种角度讲,他所面临的未来甚至要比凌尘还悲惨。因为,他没有能够继承自己衣钵的儿子。
萧森艰难地走去餐桌边,坐下,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肠粉,象是全身都没了力气。
自己当初真不该答应凌尘不生第二胎的要求,更不该同意她去做绝育手术。萧森回头看看凌尘,立刻又转过来,露出一丝厌烦的神色。也许该另外找人帮自己生个儿子出来。找谁呢?甄琰不行,个子太矮,身材太弱,不是个好生养的样子。她大概也不会答应自己的要求。袁小茵当然不必考虑,临时去找其他女人也非易事。想来想去,倒还是丰满结实的安昭最为适合。虽然长相差了些,但男孩子并不需要太漂亮。
想到这里,萧森匆匆将剩下的几口肠粉扫进肚子,快步上楼走进书房,在一个锁着的抽屉里拿出一叠信,又走出来闩上门,这才坐在书桌后面,打开最前面那个信封。
地址下面居然没有电话号码。萧森多少有些恼火,干脆将所有的信全都抽了出来,一封一封地扫了一遍,又扫了一遍,终于还是废然倒进椅子靠背。这都什么时代了,不打电话也可以用电子邮件,非写这老掉牙的信干什么。萧森无奈地想了一阵,不得不决定周一去到学校就简单写几个字寄去劝她回来。
安昭会回来吗?萧森扫视着桌子上零乱的信纸,忽然又有些不自信起来。
当年一怒离去之后,直到99年初,安昭才寄来第一封信。随后的两年里,则基本维持着一个月一封的速度。那时她虽然已经和刘鑫离婚,但显然还是很怕被别人偷看,所以信的内容一直都很简单,很正经。主要谈的是她自己的生活和工作,连刘鑫都很少提起,干净得象在跟朋友汇报近况。萧森必须反复阅读,才能在某几段隐秘的字里行间,找到一些她未能妥善掩盖的真情实感。不过,也许是因为时间的冲刷,也许是因为技巧的进步,也许只不过是因为他自己的疲乏冷漠,那些情感渐渐就没了踪影。以至于到了后来,萧森不仅不回信,甚至看也懒得看了。
怎样才能劝得动她呢?她会愿意做单身母亲吗?刘鑫那里会不会听到什么风声?萧森点上烟,深吸了两口,视线转向窗外的天空。如果她肯接受的话,将来生下的儿子还会成为美国人,倒确实可算是一石二鸟了。想到这里,萧森不由又有些得意。管它呢,先把她从美国骗回来再说。
“叮铃——”电话突如其来的响声吓了萧森一跳。难道是安昭打过来的?没可能这么巧吧?她根本就不知道这里的电话号码。萧森自嘲地笑笑,抓起话筒。
“喂——”
“老萧吗?我啊,老谢。”
原来是这家伙,该不是又想让我请客做冤大头了吧?萧森这么想着,语气便多少有些轻蔑的意思。“谢院长啊,怎么?又想找酒喝了?昨天的酒醒了吗?呵呵……”
“哪里,我怎么有你那么能喝,昨天的劲儿还没过去呢。”
老谢不苟言笑的声音让萧森迟疑了一下,连忙恭谨有加地说道:“您谦虚什么啊,我也就是有一股子猛劲儿,哪儿比得上您的气力悠长。”
“嗯,好啦,说正经的。我不记得昨天叮嘱过你没有,所以特别打电话再叮嘱你一遍。”老谢顿了顿,不待萧森答话,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