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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钢丝的人,在失去平衡前的那一瞬间,身肢剧烈地俯仰、扭动——只有她的双脚劈开,牢牢地扎在地上。她似乎不单单害怕掉下去,而更怕的是被 人推下去。“你就像一个摇摇晃晃走在桥上的人一样”,我说。
“是的,我觉得我会跳下去,尽管我不想这样做。”
通过更进一步的观察,我发现当她试图站稳的时候,她就会浑身抽搐,好像有一伙看不见的恶棍将她推来搡去,要把她击倒在地一样。实则这伙恶魔就在她内心里头,如此不断地折磨她已达五年之久。如果她想要走一走,就不得不扶着墙。即便这样,她还是像喝醉了酒的人一样,走起来摇摇晃晃。
对谢丽尔来说,她内心得不到片刻的安宁,即便是她倒在地板上的时候。
“当你已经倒在地面上的时候有什么感觉?”我问她。“是不是那种要倒下去的念头就立刻消失了呢?”
“有那么几回”,谢里 说,“当我完全没有意识到地板的存在的时候……一扇想象的地板门豁然打开将我吞了进去。”即使当她倒在地上的时候,她还是感觉她仍然在往下掉,永远地往下掉,直至落入无底的深渊中。
谢丽尔的问题在于她的前庭器,也即平衡系统的传感器官失灵了。她为此活得很累,并且她心头那种总是往下坠落的感觉快把她逼疯了,这种感觉挥之不去,让她无法再考虑任何别的事情。她害怕未来。她出问题后,不久就丢了作为一名国际营销代表的工作,现在只靠每月1 000美元的残疾人抚恤金生活。她现在又有一种新的恐惧,就是害怕变老。而且她还有一种罕见的莫名的焦虑。
具备功能正常的平衡感是保证我们安康幸福的一个基础。这个基础平时少有人提及,但却又至关重要。早在20世纪30年代精神病学家保罗·希尔德就研究了人类健康的官能和“平稳的”体像是如何跟前庭器相关联的。当我们谈到“觉得安定”或者“不安定”;“平衡的”或者“失衡的”;“生根的”或者“无根的”;“落地的”或者“悬空的”;这个时候我们就在使用一种前庭语言。这种语言的真相只有像谢丽尔那样的人才能够完全体会。丝毫也不令人奇怪的是,像她那样有相同病症的人常常精神崩溃,而且其中许多人选择了自杀。
我们具有的许多官能,在失去之后,才意识到它们的存在,平衡感就是其中之一,因为它运行得是如此完美,如此天衣无缝,以致它在亚里士多德所描述过的五种官能里难觅芳踪,自此之后世世代代无人提及。
平衡系统带给我们空间方位感。前庭器,也即平衡系统的感觉器官是由内耳的三个半规管 组成的,它们通过探测三维空间中的位移告诉我们什么时候我们是站立的,重力是如何作用于我们身体的。其中一个半规管探测水平方向的位移,另一个探测垂直方向的位移,还有一个探测我们或前或后的位移。半规管的管道里头包含了一些纤细的毛细胞。当我们移动头部时,管道里的流体就刺激毛细胞,给大脑发出信号,告诉我们在某一特定的方向上我们提高了速率。每一次运动都要求身体的其余部分作出相应的调整。如果我们向前移动头部,大脑即通知身体的适当部位下意识地作出调整,以便补偿重心的变化,保持住我们身体的平衡。从前庭器发出的信号沿着一根神经传到我们大脑中一个特殊的神经元丛中,我们称之为“前庭神经核”。信号在这里得到处理,然后它向肌肉组织发出调整指令。健康的前庭器也跟我们的视觉系统具有紧密的联系。设想你在追赶一辆公共汽车,你向前跑动的同时你的头部也随着在上下起落,你之所以还能将移动的公共汽车保持在你的视野之中,是因为你的前庭器能向大脑发送信息,告诉大脑你跑动的速度和方向。这些信号提供给你的大脑,让它去旋转和校准你眼球的位置,直至瞄准你的目标——那辆公共汽车。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一章 一位老是坠地的女人(2)
1997年在一次常规子宫切除手术之后,当时三十九岁的谢丽尔,术后受到了感染,于是医生给她开了消炎的庆大霉素。大家都知道过量使用庆大霉素会毒害内耳构造,造成失聪(谢丽尔没有这个症状)、耳鸣(她有这个问题)以及平衡系统的破坏。但是由于庆大霉素价格低廉且易于见效,所以医生仍会开这种药,不过只能使用较短的时间而已。谢丽尔说给她开出的药量超过了限度,于是这样她也就成了庆大霉素受害者这个小小群体中的一员,他们相互之间称为摇摆人。
突然有一天,她发现自己没法站起来了。她只要动动脑袋,整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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