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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伯沙撒王①看到“算,量,分”这条谶语时的惊愕与愤怒都无法跟格朗台这时的一股阴郁的怒火相比。他早已不去想那个宝贝侄儿,却发觉那没有出息的东西竟盘踞在女儿的心里,蹲在女儿的算计中。
①巴比伦摄政王伯沙撒用从耶路撒冷掠夺来的圣器饮宴。这时墙上出现“算,量,分”这条谶语。先知解释道:“谶语的意思是你的日子已屈指可数,你太轻浮,你的王国将被瓜分。”是夜,巴比伦陷落,王国被波斯人和米堤亚人瓜分。
“啊!好啊,自从那个花小子踏进我的家门,这里的一切都颠倒了。你们大摆阔气,买糖果,摆宴席,花天酒地。我可不答应。我这把年纪,总该知道怎么做人吧!况且用不着我的女儿或是什么别人来教训我吧!对我的侄儿,应该怎么对待,我就会怎么对待,你们谁都不必插手。至于你,欧叶妮,”他转身对她说,“别再跟我提到他,否则我让你跟娜农一起住到诺瓦叶修道院去,看我做得到做不到。你倘若再哼一声,明天就送你走。那小子在哪儿?下楼没有?”
“没有,朋友,”格朗台太太答道。
“没有?那他在干什么?”
“哭他的父亲哪,”欧叶妮回答。
格朗台瞪了一眼女儿,想不出话来说她。他好歹是父亲。在客厅里转了几圈之后,他急忙上楼,到他的密室去考虑买公债的事。他从一千三、四百公顷的森林齐根砍下的林木,给了他六十万法郎的进益;再加上白杨树的卖价,上一年度和这一年度的收入,以及最近成交的那笔二十万法郎的买卖,总数足有九十来万法郎。公债一股七十法郎,短期内就可以赚到百分之二十的利息,这笔钱引得他跃跃欲试。他就在刊登他兄弟死讯的那张报纸上,将一笔笔数目进行推算,侄儿的呻吟他充耳不闻。娜农上楼来敲敲密室外的墙壁,请主人下楼,晚饭已经摆好。在过厅,跨下最后一级楼梯时,格朗台仍在心中盘算:“既然能赚到八厘的红利,这桩买卖就非做不可。“两年之内,我可以从巴黎取回一百五十万法郎的金洋。”
“哎,侄儿呢?”
“他说不想吃,”娜农回答道,“真是不顾身体。”
“省一顿也好,”主人说。
“可不是吗?”她接话。
“得了!他不会永远哭下去的。饿了,连狼都得钻出树丛。”
晚饭静得出奇。
“好朋友,”格朗台太太等桌布撤走之后说道,“咱们该戴孝吧?”
“真是的,格朗台太太,您光知道出新鲜主意花钱。戴孝要戴在心里,不在乎衣裳。”
“但是,为兄弟戴孝是省不过去的,再说,教堂也规定咱们……”
“用您的六路易去买孝服吧,您给我一块黑纱就行了。”
欧叶妮一声不响地抬眼望望天。一向受到压抑而潜伏在她的内心的慷慨的倾向,突然苏醒了: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感情时时刻刻受到损害。这天晚上表面上同他们单调生活中的无数个晚上一样,但是,实际上这是最可怕的一晚。欧叶妮只顾低头做活儿,没有动用昨晚被夏尔看得一文不值的针线包。格朗台太太编织袖套。格朗台转动着大拇指,一连四个小时。在心中盘算了又盘算,盘算的结果肯定会在明天让索缪人都大吃一惊的。那天谁也没有上门作客。城里无人不在沸沸扬扬地议论格朗台的厉害、他兄弟的破产和他侄儿的到来。出于对共同利益议论一番的需要,索缪城里中上阶层的葡萄园主都聚集在德·格拉珊先生的府上,对前任市长肆意谩骂,其恶毒的程度无以复加。娜农纺她的麻线,纺车的咿呀声成了客厅灰色楼板下独一无二的音响。
“咱们都不用舌头了,”她说,露出一排像剥了皮的杏仁那样又白又大的牙齿。
“什么都该节省,”格朗台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回答说。他仿佛看到自己置身于三年以后的八百万财产之中,在滔滔的金河里航行。“睡觉吧。我代表大家去跟侄儿说声晚安,再看看他想不想吃点东西。”
格朗台太太站在二楼的楼道里,想听听老头儿跟夏尔说些什么。欧叶妮比她母亲更大胆,还朝上走了几级楼梯。
“嗨,侄儿,你心里难受。那就哭吧,这是常情。父亲总归是父亲。但是咱们应该逆来顺受。你在这儿哭,我却已经在为你着想了。你看,我这当伯父的对你多好。来,打起精神!你想喝一杯吗?在索缪葡萄酒不值钱,这儿的人请人喝酒就像印度人请人喝茶一样。但是,”格朗台继续说,“你这里没有点灯。不好,不好!做什么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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