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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解开她额上缠的布条,蘸了蘸眉刷,顺着她的残眉描上两道墨迹,一缕纯粹而又捉摸不定的香气随之逸散,旋即在彼此的嗅觉里一层层沉淀,清新、辛辣、木叶芬芳,安定,深沉,精妙的麝香,每在呼吸间经过,都是一重新生的美好,错会了瓜熟蒂落的时节,尝到了萌芽月的青涩,流连难去的缱绻中,隐然几许渴盼,又是谁正心焦难耐?
“七,”他说,“喜http://www。345wx。com欢你会很辛苦的,你心里挤了那么多人,连自己都顾不过来,又怎能给喜http://www。345wx。com欢你的人幸福?七,我没打算喜http://www。345wx。com欢你,我可不想被你心里的重负给带累了。”
她的眼睫又扑闪两下,他莫名有种错觉,觉得她密密的睫毛下就要渗出泪来,于是他也跟着她淡淡地感到难过。可是她唇角一牵,却笑了,再开口时,说起不相干的闲话。
“这是迦南树脂的香味啊,”她轻声赞叹,“染眉膏里调进这么贵重的香脂,一定是特制的。曼赫普瑞少爷,您是从谁家千金那里拿来的啊?”
“你留着用吧!”他将染眉膏塞进她手心,“我们两清了!”
再度转身离开她,莫名其妙地心虚,只觉得列柱上的神明都转过眼来瞪住了他,是因为她的目光在他背后追着他吗?
要是她刚才真给他说得哭了,他多半会把她抱在怀里哄上一阵吧?心无杂念的亲近?间歇性发作的好心?也可能是更恶劣的那种,就像在栈桥上吻她那回,他理直气壮地教训她:“你有六个哥哥,连这都不懂?突然想亲你一下,就亲了呗!”
之后当然就是被她狠狠推到河里再呛了回水,隔天回想,他也觉得自己说得不像话,但比起那时没有任何意义的轻吻,再去想她今朝的羞颜与浅笑,他要敢说没动心,哈托尔女神准会将他就地判罚,罪名是自欺。
走回书龛,庭院里洒过了水,蒸出热腾腾的水汽,燠热如雾气弥散,柱廊里充斥着残花熟至发酵的熏甜。原先的四个洒扫奴隶而今又添了三个,另多了一位管教嬷嬷,散在院中继续往滚烫的砂岩地上泼水。他正奇http://www。345wx。com怪这些能偷懒就不做工的仆役怎会在这神困人乏的时辰一下子勤快起来,随即听到了从更远处的走道里回荡而来的叉铃声。
那群半调子乐师还没有资格摇着叉铃四处晃荡,想是过来了真正的神侍,他赶紧收敛起大大咧咧的神气,替换成一脸不苟言笑的肃穆,直起腰杆站成了军姿,屏息垂眼,静等神侍们从身边经过,及至眼角余光瞟见焚香缭绕而来的青烟,才悟到来的是谁,再想要全身而退,却是迟了。
索性迎面过去,在被认出以前先朝居首的那位女子躬身行礼,毕恭毕敬地道:“殿下!”
神侍们停住步履,各持神器,肃立两旁,王女纳芙瑞长公主向着他走近一步,含笑应道:“果然是你啊,曼赫普瑞,来的时候她们还围住我问呢,玛亚将军家的少爷会不会碰巧也在呢?曼赫普瑞,你什么时候能让我意外一次啊?”
焚香味钻进鼻孔,惹得他直想打喷嚏,他拼命忍住,回道:“今天这里难得清静,就过来坐会,想等日头下去再走。”
长公主轻轻摇了摇头,明显是不信他的说辞,“乐师们都快回来了,你怎么说要走?”她打趣道,“我是来看新进的姑娘的,你不是吗?”
“您亲自过来看她?!”
“那姑娘是曼涅托大人举荐的呀!好奇她的可不只有我一个,母后也跟我提到过呢!能得到御医总管青眼有加的女孩子,我很想看看她究竟有多出挑。”长公主略带些困惑地道,“第二轮甄选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她这样进来,让我觉得棘手呢,你也知道,欢宴节时最后选出的‘神妾’,母后早已定下是首辅大人家的小姐,定好了的事又要生出变数,别的事就都难办了呀!”
“您将这事看得过重了。”他不得已劝解道,“那不过是森穆特大人将御医总管的一句玩笑话当了真——”
“玩笑话吗?可是我听森穆特说,曼涅托大人托他的时候是极慎重的,御医大人什么时候说过软话求过人啊?”
“要我说,还是祭司总管为人处事过于周全了,”他只好坦白道,“曼涅托大人说起这事的时候正好我也在,那姑娘并没特别的来历,因为是掌药祭司的妹妹,祭司拜见两位大人时,御医大人随口问了几句,说笑间就将他家幺妹与乐师的甄选凑在一块提了几句,当时确实是句无心的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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