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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大部分单纯憨厚的老百姓,根本联想不起,只交头接耳称颂他,忘记了他为什么给“换”了管用的药来。待治人的走了,老百姓又忘记了志高落得此下场,只因为使了好计。
那死了画眉的老大爷,忽地省得他失去了的,又嘟嘟嚷嚷:
“你们赔我鸟,赔呀!”
“算啦老大爷,”他们竟劝住了:“别让他赔了,您不见他伤了?身上还刮破好几道,红赤拉鲜的,好可怜嘛!”
“对啦,算了吧?”
唐老大只好过来,又塞给老大爷一点钱,安慰他几句。二人拉扯离了场子去。
志高眼见景况如此,好生悲凉。
从来没上过场,一上场,本以为扎好根基立个万儿,谁知自己是一粒老鼠粪——搅坏一锅汤。
砸了唐老大场子不算,这还是头一回露点本事,本事也不赖呀,偏就人算不如天算,台还塌给丹丹看!丹丹见了,不知有多瞧不起,说不定心里头在取笑:“还跑江湖呢,别充大瓣儿蒜了。”
刚才还份儿份儿,趾高气扬地往场子里一站呢,志高一念及此,恨不得地上有个缝地让他一头钻进去好栖身,再也不出来了。还有怀玉,怀玉是怎么地期望他好好地表演一场,大家携手并肩的呢。
唉,众目睽睽,无地容身,他该当如何铺个台阶,好给自己下台?十九年来,从未遭遇这番难题呀。
勉力抖擞一下,抱拳敬礼:
“唐叔叔,不好意思,这点钱我一定还您!各位乡亲父老,不好意思,您们就此忘了我吧!您们就当我死了吧!”
“哎,别这样。”
志高踉跄地离了此地。一路上,怀玉和丹丹在他身畔搀着。志高道:
“你俩回去吧。”
怀玉见他不稳,坚持:
“到我家躺一会去。”
“我还好意思上你家?”志高也坚持:“不去!”
眼看自己一身血污,天星乱冒,既已落得这番田地,一点面子也没了,还充鹰?胃里不舒服,闹心,又打了个贼死的,浑身拧绳子疼,觅个安乐乡躺下来睡个天昏地暗才是。
真的,也不是走投无路。横竖名誉扫了地,乐得豁出去。——
“我到我姊那儿去!”
“送你去!”怀玉不肯走。
“送吧。丹丹回去!”
“我也要送!你赶我不走!”丹丹蛮道。
“送吧送吧,都一块去。反正我逃不了!”逃不了啦。—一
志高负气地,步子也快起来。
大白天,到处都热闹喧嚣,惟独这胭脂胡同呢,晨昏颠倒了,反倒宁静。
有一大半的人没起来呢。要起来了,也是像闹困的迷路小孩,俯倦的,没依凭的。
红莲打着个老大的哈欠,跟隔壁的彩蝶儿懒道:“哎,今儿闲着,我‘坏事儿’来了呢。”
哈欠没完,半张嘴,墓地见了这三人。
“哎咄,志高,什么事?”红莲赶忙延入,坐好。
“上哪儿打油飞去了?打上一架了?”一壁进进出出给张罗洗脸水,一壁间:“伤在哪儿?疼不疼?”
“疼呀。”志高道:“这是丹丹。我姊。”
“丹丹坐。”
丹丹见他姊,真是老大不小的,有四十了吧?身穿一件绿地洒满紫蓝花的上衫,人儿瘦,褂子大,移锣的,看上去又似风干了的一块菜田,菜落子都变了色。
奇怪,一张蜡黄的颅骨硬耸的脸,有点脂粉的残迹,洗一生也洗不干净,渗在缝里的。
红莲常笑,进进出出也带笑。没笑意,似是一道纹,一早给纹在嘴角,不可摆脱。
红莲畏怯而又好客地,问:“怀玉饿不饿?丹丹要不要来点吃的?”
她其实一颗心,又只顾放于志高的伤上。
志高见娘此般手足无措,只他一回来,平添她一顿忙乱。看来还没睡好呢。眼泡肿肿的。因专注给他洗净脸上的血污,俯得近呼,志高只觉那是一双联违已久的眼睛。当他还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孩子时,他也曾跟她如此地接近——一谁又料到,这眼睛仿佛已经有一千岁。
“疼不疼?疼不要忍,哼哼几下,把疼都给哼出来,晤?”
一股暖意在心头动荡,她仍把他看作小孩志高马上道:“疼死啦!”
又道:
“姊,你给我来点吃的。我饿。一顿胜揍,肚子里又空了c”
听得他有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