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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头鸡叫时听见上房睡屋里发出喊声的,东家庄地不在,去了凉州城,跟六根一道去的。站院里听了会儿,声音确是从松枝屋里发出的,而且就是松枝的声音。声音很疼,像是揪了心一般,听得他的心立刻揪在了一起。他冲耳房仁顺嫂仁顺嫂唤了几声,才想起奶妈仁顺嫂回了家。东家刚走她就闹肚子,第二天又说伤风,怕染给少东家命旺,到自个家吃药去了。这时声音紧起来,一阵比一阵紧,和福越听越不对劲,他走到窗下,冲里问,要紧么?里面不说话,只有喘气声,又问了声,疼得很么?里面弱弱地说,疼死了呀……
和福不敢犹豫了,推门进去,奔到了炕前。松枝果然疼得接不上气,两只手死死抓住枕头,在炕上滚团团。和福点了灯,看见松枝满头大汗,脸色一片��住Cψチ怂�氖治剩�亩�郏克芍σё⊙溃�钢感目凇>陀直ё∩碜樱�诳簧洗蚬觥:透V�览喜∮址噶耍�钡盟�酱ψツ樱�褪窍氩怀龇ㄗ印R郧坝心搪瑁�奂笔毖棺「��啵�烧庹蟆��
后来松枝栽到了地下,和福不能不抱她,他抱起她,就觉身子轻得跟草捆子样,人成了柴棍儿。心里忍不住就气东家,人都病成这样了,还钱钱钱的,钱要紧还是人要紧。这么一想就胆正了,说,我给你揉揉吧?松枝抓了他的手,快呀,你要疼死我么,你个死人,愣着做甚?
揉了阵,松枝轻些了,头上的汗少了,说要喝水。和福倒了水,喂给她。松枝说,和福,我要死了,怕是熬不过今儿夜。和福说,你乱说啥呀,明儿个我找你哥去,让他给你开药。松枝说,不顶用,迟了,这阵就是金子也买不下我了。和福还要说,松枝不让,和福呀,临死前我再问你一句,你心里有过我么?和福不答。这话她问过多遍了,都没答,不能答。他是下人,她是东家奶奶,要是答了,命就没了。松枝哭了,泪跟雨点似的,我知道你心里没,我苦哇,来世上一趟,没个人心里有我……
后来,松枝哭得越发悲切,惹得和福也是一眼接一眼的泪。他不让松枝哭,他说东家心里有你,你甭胡思乱想。松枝说,有我咋不救我,不让我吃药,他巴不得我早死呀。和福没词了,东家心里有没松枝他不知晓,东家不让吃药却是事实。
那个夜晚和福不敢离开,松枝一阵紧一阵松,疼极时抓着他咬他的肩,松下来又乱癫癫胡问话,问得和福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最后他咬牙答了,有,有呀,可我是下人,有又能咋?
松枝终于不问了,紧紧抓住和福,和福呀,有你这话,我死也心甘了,总算没白来一场。说完就扑他怀里,先是号啕大哭,接着又捶他,骂他,你咋不早说呀,你个死和福,你也是成心让我死哩,我要死了,你早说了我也没这么快呀……
天慢慢亮起来,和福早已成了泪人,这泪是为松枝流的,也是为他自个流的。心里装松枝装了几年,这时才说出来,他觉得亏,亏呀。后来,后来不知怎么就给抱到了一起,抱得紧紧的,像是再也不分开。松枝在他怀里动,在他肩上咬,咬得他一阵阵晕眩。
是松枝扒了他衣服,她如柴的身子贴他胸上,感觉不到绵软,只有心疼,烂里烂里疼,他箍紧她,用整个人暖住她。他说,松枝呀,我不让你死,你不能死,我要把你留在这世上。
话还没说完,门哐一声踢开了,进来的是东家庄地,还有六根。
过年(3)
一切都在眼前明摆着,用不着和福狡辩,况且和福也不想狡辩。和福愣了片刻,轻轻放下松枝,只说了句,你看着办吧,就走了出来。身后响起松枝撕裂的声音,和福,我的命呀……
二天没熬到天黑,三房松枝就用一根布带吊死在睡屋里。
……
知道东家庄地带上和福提前上了路,管家六根气得扔了茶壶,滚烫的茶水溅到七驴儿腿脚上,立马有红泡烫起来。昨儿黑六根又跟日竿子喧至半夜,终还是放弃路上动手的主意。六根狠不下心,他相信东家庄地很快会老糊涂,只要命旺不出奇迹,下河院终究还是他说了算,犯不着冒这等险。赶早回到油坊,本想吃了早饭好好睡一觉,没想就听了这沮丧的消息。
昨儿夜他是跟柳条儿睡的,四女儿招弟出了怀,六根就想把种种进去。老婆柳条儿连生四个丫头的事实虽然十二分沮丧,但不会动摇他下种的决心,想想他爹连生六个丫头还是把他生了出来,六根就觉没必要这么早泄气,应该有足够的信心把儿子弄出来。
柳条儿拒绝了他。柳条儿平生头次用力气把男人从身子上推下去的举动说明这个女人冬天里听了不少闲话,连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