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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我明白,你们确实也很辛苦。”乐无异叹了口气。
“此事若贸然道出,我族必将遭致猜疑,而迁离龙兵屿已迫在眉睫,大祭司不愿再生事端,故今日朝堂之上我亦不敢明言。然而此事过于蹊跷,今夜拜访贵府以实相告,便是希望乐公子与圣上早做准备,以防万一。”
“我明白了,谢谢你专程来告诉我。”乐无异沉吟片刻,正色道,“你放心,我定会转告圣上,暗中调查此事。”
翌日,乐无异携着地图进宫觐见。
夏夷则登基后也曾令人清除各地残留的矩木枝,与乐无异带来的地图比照之下,发现仍有几处不曾清理。当夜,乐无异带着密旨与地图拓本离开长安,暗中传令各地府衙尽快搜索。
转眼已近年关。宣和帝即位后奉行轻徭薄赋的国策,因此平日里攒了些闲钱的百姓们,此时便能添置些新衣新帽,只待正月里同家人一起风风光光地走亲访友,然而乐无异此时尚在传令途中,于是打算给馋鸡弄点好吃的,自己随意过过就成。
除夕之夜,朗德寨里张灯结彩,一个人影悄悄溜进寨子大门,避开人群向一处不起眼的院落走去,忽然被人搭住了肩。
“喂,这位扎马尾的小兄弟,你打哪儿来的?”
男子身子一僵,缓缓回过头。
“……是你!”村民一愣,立刻惊喜地吆喝起来,“大伙们快来啊!我们的恩公来了!就是前些年帮忙砍去断魂草的那位恩公!”
心怀感激的村民们蜂拥而至,簇拥着乐无异来到寨长家中。寨长高高兴兴地拿出最醇厚的大曲酒,邀请远道而来的客人与大家一同吃年夜饭。
其实这日乐无异途经朗德,本只打算暗中去瞧瞧巴叶娘的近况,事已至此也不忍拂了众人好意,于是答应下来,又借了杯酒朝着长安敬了一敬。
不久,巴叶娘也闻讯赶来,向他打听儿子的消息。乐无异想起巴叶死前的惨状,声音不由黯下几分,却瞧见巴叶娘满含期待的目光,便又打起精神,绘声绘色地向她讲述修仙之人的神通。他接连饮下巴叶娘的敬酒,又拍着胸口大声保证,待巴叶得道之日,母子必能再次相见。
夜色已深,略有醉意的乐无异拗不过村长的再三挽留,宿在了二楼客房。
窗外传来噼噼啪啪的声响,他闻声推开窗,夹杂着硝石烟味的寒意扑面而来。乐无异浑噩的头脑清醒了几分,于是循声向下瞧去,根根爆竹被整齐码在一处空地上,孩童们单手捂住耳朵,嬉笑着将它们逐一点燃。
他记得几年之前,空地中央长过一株矩木枝化作的大树,也正是在那里,长大后的他再次见到了谢衣。
想起那时激动得手足无措的自己,乐无异微微勾起嘴角,视线中的景物却变得模糊起来。
“嗯,大概是烟味太大了。”嘟囔着合上窗,将喧闹的气氛隔在窗外后,他背靠着窗站了一会,又从行囊中取出了桃源仙居图……
仙居中亦是新月,黯淡无光的天幕下飘着几片零星的雪花。
乐无异摸黑走进屋,本想从床头取件物品就走,不料被子中鼓出一块。他掀开被子探手一摸,原来是只柔软的小毛团。
“唧唧唧!”
“馋鸡?你怎么睡在这?”
“唧……”
馋鸡委屈地唤了声,不轻不重地啄了啄主人的手指。
乐无异抓抓头发,忙去灶房切了些腌好的火腿,满满当当装了一碟拿回房中。点上蜡烛坐回床边,他将馋鸡轻轻放在膝上,又揉了揉它头上那撮翘起的羽毛。
“对不起,本来答应你做好吃的,却只准备了这个……现在有点晚了,明天再做好不好?”
乐无异轻声问着,拈起肉片喂馋鸡一口口吃下,直到它打了个饱嗝,在掌心亲昵地蹭了蹭。
哄馋鸡睡着后,乐无异拿起放在床头的小布袋,又去灶房取出一小坛酒,两只青瓷酒盏。
路旁稀疏竹林被风拂过,在静谧的夜色中寂寞地低吟浅唱,乐无异走到谢衣屋前,轻轻推开门。
屋里门窗紧闭,久无人住的气息如屋外一般泛着微凉,乐无异在黑暗中轻车熟路地点上蜡烛,从方才的小布袋里取出一只木制面具放在桌子一边,又在另一边坐下。
昏黄的烛光照亮了一丝不乱的居室,在地上映出桌椅影子,影子不时轻微摇晃,无言地陪伴着那个独坐的人影。桌上放着那两只青瓷酒盏,斟满酒后,一只酒盏被缓缓推到那只面具前,另一只被乐无异执起,凑上前碰了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