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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三,早朝。
兴庆帝换了一身簇新的龙袍,面部精心修饰过,甚至半百的两鬓还涂了些黑色,使得他看起来精神百倍。
身后的仪仗也全换了新的,日扇金光灿烂,月扇辉光万里,九龙宝座擦洗的光可鉴人,其后垂着素白丝幔,上绣锦绣坤舆,日出东方,龙翔九天。
兴庆帝捋一捋顺滑的胡须,威严的扫视了一眼山呼万岁三跪九叩的朝臣,微一点头,双手微微抬起:“平身。”
诸臣爬起,文东武西按班站定。
兴庆帝眼眸淡淡扫向面色苍白的大理寺卿裴元吉:“裴爱卿,朕昨夜命人送去天牢的案犯可曾带来了?”
裴元吉闻言打了个抖,苍白的脸色几乎发青,两颊冷汗如同两道小溪源源不断顺流而下,双膝抖抖索索,本来九尺高的身材,今日只剩了七尺,两腿重若千钧,干脆就在班部之中跪倒:“臣……臣罪该万死!”
兴庆帝脸色一沉:“嗯?”
裴元吉一个头重重磕在冷硬的金砖上,额头一下子青肿起来:“臣看管不利,十名案犯于昨夜子时……暴毙……臣罪该万死!皇上恕罪!”
“什么?”兴庆帝眉心隐隐变红,两只眼角下垂的眼睛里闪过浓重的杀意,昨晚就因为怕出意外,才特命大理寺会同内卫一同看守天牢,他脸上的肌肉不住抖动,“大内侍卫统领何在?”
大内侍卫统领,从殿门膝行至丹墀下,重重叩首:“罪臣赵彪觐见陛下!”
兴庆帝目光阴冷:“说!”
“臣昨夜当值,守卫在陛下御书房外,特命大内侍卫副统领龙宇亲自押解犯人至天牢,今日卯时臣交岗之后特意到天牢,谁知……谁知龙宇已经畏罪自杀,大理寺正卿裴大人正率领仵作验尸,证实案犯死于子时,而龙宇死于子末丑处……臣不敢推卸罪责,请皇上惩处!”
兴庆帝瞳孔缩了缩,嘴唇抿了抿,将目光转向了武臣打头的欧竞天,欧竞天多年来屡立奇功,勋爵再无可以升赏余地,只得赐了面君不跪的殊荣,方才在一地撅起的屁股中,欧竞天挺拔如山的身姿分外刺眼。
“楚王,”兴庆帝声音阴沉,“八月初二你在哪里?”
欧竞天眼神发直,容色倦怠,竟一时没听到兴庆帝的呼唤,还是他身后站着的平王欧璟昆用手肘碰了碰他,才回过神来。
“父皇,”欧竞天微微躬身,脸色也有些不正常,眼下一片乌青,“儿臣……”欧竞天原本挺拔的身形忽然晃了晃,语气低沉,“儿臣的王妃自从皇祖母大行之后便缠绵病榻,也亏得父皇时常遣太医诊治,儿臣体质稍好些,无甚大碍,可是王妃身子本来柔弱,又怀有身孕……捱不过这诸般苦楚,于七月二十九……小产……”他素来沉稳刚毅,此时此刻也勉力维持着往昔仪态,但落在旁人眼中未免更多了几分低沉失落。
谁不知道楚王子嗣上艰难?楚王府第一次传出喜讯,结果却是楚王被戴了一顶绿帽子;第二次传出喜讯,双喜临门,两位侧妃同时有喜,结果呢,一位小产了,一位倒是不负众望生下了龙凤双胎,可是侧妃也难产而死,那对龙凤胎没多久也双双病故;第三次,楚王府女主人有孕,楚王战战兢兢处处小心,还是中了毒,眼看着过了最危险的三个月,胎像要平稳了,却又小产了。难道说,楚王合该命中无子?
群臣眼神飞来飞去,各自交换着心中所想,一时之间,金殿之上气氛有点诡异。
兴庆帝将目光冷冷扫向身边侍立的总管太监徐公公,徐公公把腰躬了躬,低声道:“七月二十七楚王府的确将宫里的千金科太医全部传了去,至今未曾放回,奴才之前也曾向皇上禀告过,但因为这几个月来楚王府隔三差五便闹出这样的阵仗,所以也没人在意……”
兴庆帝眼风如刀,又转向欧竞天:“怎的,朕不知道?”
“儿臣,”欧竞天苦笑,“儿臣这几日焦头烂额,太医们先是说能够保得住,儿臣便请他们尽力保,为了此事,儿臣遍寻天下珍稀药材,诸位兄弟姐妹府中也一一求告过,宫里也差人来过,可是到了二十九那一日,孩子终究还是没有保住,儿臣看过,是一个已经成型的男胎……”欧竞天语气低沉,不尽苍凉,凭是谁屡屡在子嗣上经受这般打击也是会受不住的吧?
“哦……”兴庆帝吁了一口气,“朕仿佛听谁说过你的确派人进宫求药来的,朕还特命国师赐下灵丹妙药,楚王妃不曾服用么?”
“这倒的确不曾,”欧竞天意态萧索,深深叹了口气,“小产之后,王妃便昏迷了,出血不止,是以儿臣不敢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