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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的事。羊头上的毛迟早得燎,那就让他燎了去。你有本事了把老子的一家人也燎去。只有在想到娃儿明春上学又得生发钱的时候,他的心才不由得收缩了一下。
他忽然产生了拿把刀桶几下的冲动。
(20)
从秃子家出来,老顺的脑袋乱成一团糟。他最怕这场面。公家人在这种场合厉害得很,一惊一乍的,像抖毛发威的公鸡,不由他脑袋不大。因为自家也有些粮没上呢。他不知道这场面要是在自己家出现,自己能不能受住。几十年了,老是他看别人的热闹,不敢想象别人看自己的热闹。这后怕,把找到鹰的喜悦全冲淡了。
大漠祭 第二章(31)
鹰显然受了惊吓,此刻还心神不宁东张西望呢。老顺捋捋鹰毛。鹰诉苦似的叫唤几声。它瘦多了,变了样子,还断了根尾毛。这是很要紧的一根。老顺在王秃子家棚下找了许久,才从煤块间找到了它。
王秃子是个好人。老顺想。这不仅仅因为他拾了鹰,还因为他一见他,就扬扬下巴,向他示意鹰的所在。而这时,那些人离去时溅起的坦尘还没有散呢,他女人还在那里失声断气地呜呜呢。他完全可以不理老顺。而老顺也觉得来的不是时候,正准备离去呢。
“我叫猛子提个兔子来。”取了鹰出门时,老顺说。王秃子不语,恢复原样,凝成块石头。
家里只有老伴,儿子们不知溜哪儿去了。老顺也懒得问,脑中乱糟糟的。鹰是寻着了,心却一点也不轻松。他当然知道原因。大头费了三架子车唾沫才劝走了乡上的那些爹爹,留给了十天时间。“十天要是上不清粮,可真要给点颜色看了。”那个很胖的官儿说。大头把脑袋点成个吃食的鸡头。大头是个好人。老顺想,别看平时诈诈唬唬的,可正事上还是个人物。对上,能嘻皮笑脸真真假假顶撞;对下嘛,也能诈诈唬唬红脸黑脸地唱。不容易。就像民国时的保甲长和电影上的维持会长,这号人,真缺不得。对付走乡上干部,大头就诈诈唬唬给没上粮的人家下了最后通碟。看来乡上要动真格的。敬酒不吃的话,终究得吃罚酒。
一想到上粮,老顺心上又压了块石头。倒不是没粮。而是他心上搁不得事。拿老伴的话说,背不住个烫面条儿,一有点小事,心就攥住了,无法舒坦。待这事了了,新的事也就来了,又得压块石头。好在老顺除了忘性大这个优点外,还有移情之法。烦闷时,就寻些干事,比如套牛呀犁地呀啥的,便把心中的疙瘩化了。
此刻,最好的移情之法莫过于挼鹰了。一见黄犟子的模样,老顺的心就疼。 鹰变了,树条呀啥的弄乱了它的*,加上王秃子家没荤腥食物,鹰明显塌了膘。而且,它时时处在惊惧之中,时不时叫一声,像受了惊吓的婴儿熟睡时突发的哭声一样。所幸的是,它吃手还好,老顺砸了一个兔子头,它几下就吞没了,喝米汤似的。
老顺取来刀片,把那拾来的鹰毛削成斜面。叫来老伴,笼了鹰,在尾毛丛中找了半天,才找到半截断毛,也削成斜面,抹胶水,粘住,用麻缠了。老伴说:“一根毛有啥了不起?”老顺吁口气:“你懂啥。好飞禽凭的就是翎毛。少一根就撑不住气,飞不快的。”
夜里,孟八爷叫花球带话来,叫他们准备一下明后天进沙窝。父子们便商议谁跟孟八爷去猎狐。猛子说他天生是打枪的料,考个靶子,谁也不如他。这是真话。憨头说他一年四季牛一样在屋里苦,快蹲成老死蛋子了,该出去活泛活泛了。这也是实话。灵官更想到沙窝里当几天猎人。他觉得那是很有诗意的事,理由却不充分。猛子说灵官念书念成了白肋巴,该蹲到家里锻炼锻炼。老顺却说,现在正是收拾秋禾的时候,还要到井上应卯,活儿多,人忙不过来。灵官是个白肋巴,干活没溜子,不如叫他跟八爷学一手,也能了活一世。猛子张张嘴,想强辩几句,却又住了口。
夜里,老顺去瞎仙处取来了枪,说好上了粮给他钱。一家人撺掇着收拾好铺窝、锅碗、水、面、干粮等,还炒了两只兔子。第三天早上,灵官便跟孟八爷和花球进了沙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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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祭 第三章(1)
(1)
沿着村间小道东行三日,便可进入浩渺的大漠腹地。每年秋收完毕,沙湾汉子便拾掇挺当牵着骆驼去沙窝续自己还没做醒的梦。沙窝里到处是残梦一样的枯黄色,到处是数十丈高的沙岭。游峰回旋,垅条纵横,纷乱错落,却又脉络分明。驼行沙岭间,如小舟在海中颠簸。阳光泄在沙上,沙岭便似在滚动闪烁,怒涛般卷向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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