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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趴在上面,已经睡熟。窗台案几上,香炉里点着沉香,屋中地上,新燃了个火炉,几根断柴吱吱作响,烧得正旺——明明还没到生炉子的时候,炉子却一夜就烧起来,估计把几个下人都折腾得够呛。
我扯下头上搭着的毛巾,掀开被子坐起,屋里毕竟生了炉子,一点也不觉得冷。
起身把床边的外衣披在拾翠的身上,又回来坐了一会。
闻着淡雅安神的熏香,看炉火忽明忽暗,一时间,像是寒暑颠倒,一步跨到了江南的阳春三月。
瞪着木质雕花的床顶,禁不住开始发呆。
周子贺,景元觉,周肃夫,周君兰,这些人都开始行动了。闻哥那边,虽然不见动静,但有范师傅多年苦心经营的朝中网络,他会对每一点风吹草动了如指掌,他等待,他观察,时候到了,他就会出手。
人人都有所谋,有所图……
无声傻笑一下,我呢?
今天景元觉这个问题,实在问得好,问得绝妙。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如今却见,不知我者窥我心忧,知我者,他诉我无求。
呵,悠悠苍天,此何人载?
……
有些事,之前不觉得,真到要面对了,才开始头痛。
闭上眼睛,晃晃脑袋,岂止是头疼啊,简直四肢百骸都疼得跟万蚁噬咬似的,这架势,恐怕三天都爬不起来。
自作自受。我叹口气,还是自作自受。
若还有下次,浇一碗冷水,足矣!
昔不可追
江南的春天。
总是刮着微微的东风,带着河岸的湿气,夹着各种早发的花的淡香,温暖和熙,甜美甘醇。
不早不晚,不急不徐。
在该来的时候,就款款降临。
二月底的时候,那一大一小从伸着报春花枝芽的院子一角偏门里溜出来的时候,都只穿了两层厚的薄棉衫。
那并不是他们平常那种锦缎的宽袍绸褂,而是甚少上身,有些怪异的短衣。
因此那两人溜出偏门松了一口气后,相对而视,都是一阵不出声的大笑。
小家伙笑得贼开心,是因为看见爹爹穿着从管家那偷来的衣服,褂子裤子都短了一截,脸上抹着煤灰,头发扎得蓬松,实在有损他平日的形象。
那做爹爹的笑得比儿子还开心,是因为他拜托院子里的嬷嬷把儿子打扮成了丫头,现在那小子正穿着一脸兴奋的嬷嬷不知从哪里弄来,或者根本可能早就准备就绪的女童裙装,头上甚至还盘了两个红绳扎就,两边对称的犄角。
大人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
“其实爹现在觉得,按你娘说的,把你当女孩养也挺好。”
小子气愤的瞪着他爹,他平生最讨厌两件事,第一是七大姑八大姨见面就掐他的脸,第二就是娘和嬷嬷老想把他当丫头养。
大人看见小孩瞪他,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可别怨我,谁叫你小子手下没个轻重,把好好的东西就这么砸了?”
小孩立刻吃瘪,由着得意洋洋的大人牵着手,很狗腿的跟在他后面满巷子跑。
两个平时坐惯了轿的人,没走多少路,就都成了风尘仆仆的样子,看起来还真像带着小孩出来办事的下人。到了孔庙下面玉石市场,小孩想了想,问大人为什么要穿成这个样子来,大人狡诈的说,为了好讨价还价。
小孩不太相信,不过跟着大人所向披靡的一家家店铺过下来,就对他爹佩服得五体投地。能不五体投地么,他爹什么玉石都认识,对古董也有研究,重要的是换了身衣服就真的……
很会讨价还价。
而且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那种。
小孩鄙夷的想,就知道平素爹爹正人君子的样子信不得。
记不得是在第几家店了,大人在后堂看中了一块白玉。拳头大小的石头,通体莹透纯净、洁白无瑕,似乎能透出光来,看起来就比打破的那块紫玉堂印还要喜欢。大人和老板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小孩把老板私藏的各色玉器都摸了个遍,两人才谈完。
大人付了银票,把那块玉揣在怀里,出了店门很有几分得色的对小孩说:“总算找到配得上的东西了,算你小子好运。”
小孩想到原先那块本来方正漂亮,却被自己砸掉一角的印信,虽说镶了金还是能用,可一向温柔的娘每每看着那缺角,就忍不住的唉声叹气……于是很老实的点点头。
“这就对了,”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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