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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理应得到自由而舒适的岁月,而不是无尽的血腥和仇恨。”
我的声音带着那种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威逼和利诱,就像是,做不到就会万里追来算账的鬼魅,“听明白了吗?”
这个姑娘在船底狭窄的空间里艰难的下跪,回答的声音就像是闷在水里,“柳氤飞在此发誓。今夜所闻,如有违背,天地不容。”
说完这些话,身体的力量好似都卸去了一半。
我拍了拍沾着铁砂的手掌,瞧着头顶漏着一丝光亮的闸板。因为是官船,守卫反而更松懈。虽然凭借柳氤飞的功夫,撂倒一船守卫也不是什么难事。
“打开闸板。”
柳氤飞贴在闸板上侧耳倾听片刻,用轻薄的袖里剑挑开了门闸。她一点点探出头,张望了一圈,低头向我招手。
我站起来,不,确切的说是猫着腰,在低矮的船舱里小心避过成堆的砂袋,向着头顶的出口爬或者挪动。这一切做来还算轻松,至少,超出了我最初的想象。
当听到身后轻响的时候,我已经站在闸板下方的悬梯上,柳氤飞从侧旁托住我的腰,正要助力向上抛送。
我迅速看向柳氤飞,柳氤飞则惊慌的低喊,“不!我点了殿下的哑穴。”
我一个人站在悬梯上,看着她急急阖上闸板,越过我扑身回去查看。隔了一会,隔了好一会,才慢慢踱下悬梯。
“……鹊儿,鹊儿……”
其间一直有微弱的呼喊传来。伴着低哑的咳嗽,拼命压制的喘息。
兴许……
你早就知道了,我不会随你离去。所以在普济寺里,才会对分头行动的提议勃然大怒,在破庙里,才会抱得那么紧。
我躬身伏在砂袋边,看柳氤飞一边低泣,一边将真气源源不断的渡给他。
“不要硬冲穴道……受到严重的内伤,她一个人带不走你,你不知道吗?”
我以为我们该说的话,不该说的话,都在那座七级浮屠上,一次说完了。
我也从未想过,我们会这样告别。
好在舱底昏暗如斯,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一开一阖的唇间,始终不停的呼唤,和不断呕出的墨色。
我擦了一回,再擦一回。然而每次,很快那些粘稠又会蜿蜒而下,就像是存心和我作对,弄脏好不容易擦净的脸。
“哥。”我只得住了手。
“你记不记得,当年在长夜山庄,你是怎么抛下我的?你在我后颈上,打了这么大一个包呢。你知道我醒来后,有多怨你吗?”
他的喘息更剧烈了,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
“那……你今天……报了仇……开……开心吗?”
我点头。
怕他看不见,于是又说,“嗯。”
他一边喘息一边轻笑。那对眸子忽然在黑沉中灿灿发起光来,就好像荒野中的篝火,燃着一地朽木枯草。
“太迟了……太迟了。我比四弟……先到,我先到的……还是迟了,迟了……是不是?”
……
柳氤飞扭过了头。
我抬起他的右手,放在脸颊边。这只手修长又优雅,带着勤奋练剑和常年握笔所留下的薄茧,并不十分柔软。然而记忆里,它一直温暖而有力,无论是遇险时毫不犹豫挡在身前,还是闲暇时在发上盘旋揉搓,都带着那种特有的温柔和疼宠。
让人沉醉而铭刻。
但是现在,这只手却是冰凉如铁,冻伤了我的脸。那些没有答案的话消逝在耳后,我把它举到唇上,碰了碰他的掌心——一瞬间,它恢复了力气般颤动。
唇间有股铁砂石的味儿,“要记得范师傅嘱咐你的话,哥。”
他的脸上渐渐有了银银闪闪的亮。我俯下身子,贴在他的唇边,听见他低弱而固执的疑问,“鹊儿,你真的……要抛下我……”
他说。
我的目光停留一会,越过他,看向柳氤飞。柳十七的掌风无声划过,手刀精准无误,落在逞强扬起的脖颈上。
燎原的星火,缓缓熄灭。
“是的,我抛下你了。”
我这么回答。
从后舷甲板上目测,到对岸的距离在十丈。黑茫茫的一片没有灯光,大概是田埂荒滩之类,远离农家。凭我一己之力,大概只能水中横渡过去,但是有了长夜庄柳十七的帮助,并非什么难事。
她料理完了点了睡穴的船兵,回到我的身边。我们一同低头,看着脚底青色的水波,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