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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的生机,变得沉默寡言了。他知道自己只能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但生活不容他停下来。活着一天,就要吃饭。这都要靠那一双布满老茧,不再坚强有力的双手。这双手曾经支撑过五六个人的生活。但现在看来,却难以支撑起他走到尽头的人生。风烛残年,这四个字,他想不起是从广播上听的,还是戏里听的。也许正是形容眼下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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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在一个平静的夜晚,降临到老谢打工的工地上。一群人清晨醒来,傻傻地呆在木板房里,瞅着外面铺天盖地的雪。雪依然在下,一点也没有停下的迹象。众人一点头绪也没有了。吃过早饭,年轻人在房间里打牌下象棋。老谢则蹲在门口,遥望着天际凝神发呆,一根接一根地抽着廉价的烟。他看不懂纸牌怎么打的。他想要是现在这里有副骨牌该多好呀。四个人打,打一毛钱的。一天没有多大的输赢。既打发了时间,又愉快了心情。但这里没有。再说真有,这些年轻人也不会打一毛的。
这是轻松的一天,大家却六神无主,并不轻松地过着。来这里就是挣钱的。现在下了雪,不能挣钱,还不如回家算了。一般这样想的,都是些年轻人想老婆了。老谢却不想回去。在这里呆一天,便清静一天。至少不会发生儿媳妇,指着他鼻子骂的情景。在这里可多少挣点钱,也躲得个清静。他不由得想老婆现在在家不知该遭什么样的罪受哪。他此时想起前段时间老张无意中说的那句做孽呀的话。想来也是,儿子是自己生养的。现在他们这样对自己,怪不得别人。自己做孽自己承受。但孩子小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他长大会是这样。早知这样,不如早把他掐死算了。人没有前后眼。这些本就是想不到的事情。
老谢和老张在工地上坚持到了最后。那时地冻天寒,根本无法施工。他们俩随着众人开始返乡。两身换洗的衣服随被褥一起分别装进两个编织袋里。肩扛一个,手拎一个。一行人浩浩荡荡朝汽车站奔去。
在车站附近十来个人分头吃了东西。便上了车。老谢一上车,就晕乎乎的睡着了。一觉醒来,车到了县城。他迷迷糊糊地跟着众人下了车。天上没有太阳,也不知现在几点几分了。下了车才感到彻骨的冷风,他裹紧了冬衣,用手摸了一下头上的帽子。迟疑了片刻,才拥进人群里去找自己那两个编织袋。
一到县城里,众人便分开了。他和老张一起坐车回了乡里。他们无暇去看这个县城里的变化。在他们眼里不管怎么变化都跟自己没有关系了。他们享受不到,也看不到。在乡里下了车,他们抄小路走了回去。半路上感到有些累,身上也出了汗。他们不敢停下来,硬撑着走了回来。
在村头,老谢对老张说:孩哥,今到我哪儿喝茶吧?
老张淡淡地答道:不用了,趁天没黑,我带袋麦去打面。
老谢没在说什么。两人从村头的自留地斜穿过去。各回了各家。
他遥望一眼,见村中的人家都紧闭着大门。他推开木栅栏门,走进去。见到一只母羊领着几只小羊羔在院中吃玉米秸,见了老谢咩咩地叫了两声。他听到这柔和的声音,心头暖暖的。他想它们比人有情。他把行李扔在了院中架子车上,又到猪圈去看了一下。见临走时买的三只小猪此时已很肥壮。过年时可以卖了。他看着心中一阵喜悦。他来到灶窝里,倒了一碗开水。然后躺在灶窝里的麦秸杆上休息。等水不那么热了,他端起来一饮而尽。站起来走了出去。
站在院落里,看着外面的自留地上一排排大小不一的杨树。地上还有没有扫静的树叶,此时经过风风雨雨全腐烂得没有形状了。天在他怅惘中黑了下来。他见老张的那两间房里没有灯光,想老张去打面还没有回来吧。他的目光又回到院中载的几棵杨树上,只几年的工夫,这杨树已有碗口粗了。前人载树,后人乘凉。但现在载树已不是为了纳凉,而是要用它们来卖钱。他想自己是等不到花这些树卖来的钱了。
老婆走来时,见到他,愣了一下,然后才平淡地说:回来了。
回来了。老谢同样平淡地应了一声。
他瞧见老婆头上缠着那块不知顶了多少年的兰色头巾。一张脸上,皱巴巴的。眼睛仿佛天天没有睡醒似的,一点光彩也没有。穿着厚厚的衣服,显得笨手笨脚的。走起路来,似乎迈不脚步,缓缓地向前移动。他想起四十年前,眼前这个女人不是这样的。当时也想不到女人到了这把年纪,都一样,根本没有好看不好看这个叫法。全都一样难看。年轻时,曾经常常几个人一起摆话谁家的小媳妇好看。很多他们曾经谈论过的人永远消失了。他想或许在未知的一个夜里,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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