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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辈人包括老谢自己都从没上过学。父母或者爷爷辈的人随便想起了什么,就给孩子叫了个什么名字。有时,这名字想写都写不出来。
老谢哭的不是肉和油,哭的是有这么一个儿子,不但跟没有一样。反而时常闹腾得自己不得安宁。他哭的是自己和三姐年老之后,恐怕会落得个没人管没人问的地步。这是摆在眼前的事,他哭的是自己暮年的前景。
老谢儿媳妇梅兴冲冲地过来凑热闹,一看这热闹是自己男人和老公公引起的。怒不可遏地朝东脸上扇了一巴掌。东站着没动。那一巴掌打得众人顿时哑口无言,全都惊愕地看着。梅左一耳光,右一耳光朝东扇着。东傻站着,不敢走,连躲闪一下都不敢。老谢看了不免心疼起儿子来。但转一想起儿子那副窝囊样,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
梅边打边骂道:不死不活的,跑到大街上丢人现眼来了。
老谢几个弟媳妇忙去拉住梅,又七嘴八舌地冲东喊道:你娘的傻呀。你不能走吗。非站在这儿挨打。
东没有得到梅的话,不敢动。过来两个人,把东给硬拉走了。东因为太惧怕老婆始终被村里的人戏落嘲笑,在人前抬不头来。梅也从不来不给他留面子,像这种在当众扇耳光已不止一次两次了。
这时老谢压抑不住了。他的感情最终倾向了不争气的儿子。他站起大喝一声,喊道:东不要走。
然后,又冲他几个劝架的弟媳妇说:你们放开她,让她打。打不死,就不是人养的。
老谢的一反常态,不但惊住了众人,也暂时镇住了泼辣蛮横的梅。
众人像打量外星人似的,看着老谢。实在想不通这个平常都是躲着儿媳妇走的人今天是怎么了。是脑子不对,还是吃错药了。
梅从片刻的惊诧中反应过来,面对自己斗败过无数次人的挑衅,她岂肯相让,捋了一下衣袖,甩开众人的拉扯。奔着老谢冲过来。老谢人随和,但也从不惧怕什么。只是为了儿子过成一家人。才对儿媳妇一忍再忍,这反倒助长了她的嚣张。以至于到现在难以收场。他想这跟惯儿子的道理是一样的。
梅开口骂道:你个老不死的。
然后什么娘呀,奶奶的。死了八百年的人全给扯出来了。老谢堂弟们听了,摇头叹息,气得直跺脚。
老谢指着儿媳妇,大声喊道:再骂往嘴里抹屎。
老谢和儿媳妇在大街上对骂起来。儿媳妇嘴快,她骂三句,老谢还骂不一句。
老谢紧急下,失口说道:东,你要是我儿子,就跟这个人离婚。
东站在自家门前,假装没听见。恐怕这句话憋在老谢心里多年了。
梅听了,一蹦腰高,指着老谢骂道:你算什么爹,狗屁。那有你这样的教儿子离婚的爹。
老谢年纪大了,蹦不起来。不过,嗓门还是挺大的。喊道:那有你这样当人家儿媳妇的。你骂公公,打婆婆。
眼看就要打起来,众人连推带拉,把这二人分开。梅越骂越起劲儿,四五个妇女才把她架走。她双手在空中胡乱地挣扎着,被架走很远,嘴里还骂个不停。老谢被堂弟们拉走。村里骤然沉寂下来。这段插曲难免又成了村里人茶余饭后的笑谈。老谢愁容满地背着双手离去。
5
老谢摸黑回到了家。一头载在床上,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老两口都愁容满面地坐在屋里,一声不吭地干瞪着眼。三姐去烧锅做饭。老谢点了一根烟,在院子里瞎转悠。阳光躲在云层后,许久才闪现一下。背阴处的积雪还没有融化尽。这时天很冷。村子静悄悄的。他瞟了一眼老张处在地头上两间低矮的房屋。想着老张此时的孤独落寞,自留地上全栽着杨树,此时都落光了叶子。他去外面拎来一捆玉米秸杆,扔在那只母羊跟前。然后蹲在一旁看这只母羊,和它膝下的两只小羊。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他一边看羊吃草,一边不停地吸着烟。还不时咳嗽一下。直到三姐喊他吃饭。
他吃了半个馍,喝了两碗米汤。三姐收拾桌上的东西。他坐在桌前,点了根烟。抽着烟,他摘下帽子,挠了挠头皮。他每次去理发,都是在会上剃刀摊上,刮个光头。现在头发已长得挺长了。昨天跟儿媳妇吵闹的事,还在他的脑海里回映着。这让他羞于到人场里去。
他沉闷地坐在家里发呆,不住地唉声叹气。他想起了六叔,于是到六叔家去坐了一会儿。六叔住在老宅子里,三房间土墙瓦房。六叔躺在床上,气喘吁吁的,人瘦得皮包骨头,看着快奄奄一息。老谢带了两瓶蜂蜜给六叔。
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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