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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他还说,离开老虎窝十年了,没人认得他,再说我现在瘦得像干巴猴似的,鬼都不认咱,怕啥?
这天早晨,赵前一如既往地抄着袖管踱出家门。有乞丐堵住了去路,他心里发烦,挥手说去去去。不想那乞丐拉住他的袖子,悄声道:“大叔。我是王宝林。”赵前惊得浑身发麻,万万想不到来人竟会是他,好久才缓过神来,问:“不是说你死了么?”
王宝林说:“嗯,是活不下去了。”
赵前说:“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王宝林说:“你要么带我去领赏,要么救我一命。”
可供思考的时间太短了,赵前在心里迅速地盘算着。一人通匪,全家灭门,这后果他清楚,但又不想吃眼前亏。王宝林简短说明了来意,想买棉花和布匹。赵前吓得半死,嗫嚅道:“侄子啊,不是想要俺的老命吧?再说棉花和布匹都是……”
王宝林不想听他倒苦水,截断话头说:“大叔帮个忙吧,我去南沟等信。”他不由分说往赵前的兜里塞了些东西,沉甸甸的,鞠了一躬走开了。赵前紧张地四处张望,小街上行人寥寥,只有几个挑水的在闷头走路。王宝林转眼就消失了,赵前好半天才将呼吸平稳下来。在旁人眼里,刚才的一幕并无异常,会以为赵财东又碰见了个要饭的,乞丐缠人太司空见惯了,而在赵前这边却心虚的很,脸色苍白,手脚冰凉。他很快意识到,不能再惊慌失措了,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沿街遛跶,边走边寻思。心里乱成了一团麻,怎么也梳理不清。此事须当机立断,拖延不得,王宝林要是有个好歹,他推脱不了干系的。想到这一层,便下了决心。
马二毛赶车下屯,满车子的木料。甘喧恰好撞见了。甘喧站在城门洞里,友好地笑了一笑,尽量笑得自然平熨,甘署长一般是不对别人笑的,爹娘老子以外就只对有用的人开颜,之所以咧咧嘴完全是因为对方是赵家的车夫,而且是与赵家渊源很深的人。甘暄对赵马兰有情有意,马二毛深知这层关系,抱着鞭子咧开嘴笑,露出残缺不全的牙齿:“东家安排去南沟哩。”甘暄点点头,说:“去吧去吧。”可是甘暄心里犯嘀咕,赵家的车马走乡下屯实属正常,一般空车而去满载而归,拉回来秋菜或者柴禾什么的,此种情况极为罕见。虑及他准备做赵家的姑爷,忍了忍没问。署长不过问,其他警士更懒得去管,由着马二毛大摇大摆地驾车远去。甘暄觉得马二毛怪怪的,平日里老是闷声不响的,今儿个怎么忽然热乎起来了呢?眼神极不自然,分明有种恐慌和谄媚的意思在里头,这引起了他的警觉。
黄昏,家家户户都在烧柴取暖,秫秸燃烧的气息在老虎窝街头游荡,呛人的味道在土城墙内郁积不散。赵金氏悄悄地跟丈夫说:“二毛子不老实!”赵前听了一惊,忙问你知道啥?金氏说:“你肯定不信,二毛子是小偷!”女人说她起夜时看见二毛子偷走了盐罐子,直接往车上装。“啊?你说盐?”男人很惊讶,手上的烟灰抖了一下,星星的红亮渐渐黯淡了。赵前惊得一身冷汗,又不敢告诉女人原委,只得低声道:“这号话以后不要说,你装糊涂就是了。”还说:“二毛子自有道理,别再问了,这可是掉脑袋的勾当啊。”
赵家偷藏多年的布匹和棉花不见了。几年前,赵前颇具眼力地购买了三包棉花,说丰年想着荒年,手里没货准心慌。未雨绸缪的实际含义是,备下棉花布匹粮食留做嫁闺女娶媳妇。市面上的东西越来越匮乏,棉花布匹咸盐等物资早就军管了,凭票配给限量购买。赵前曾为自己的眼光而自鸣得意,说人混在世上没个好脑筋还成?叮嘱女人细心点看着,别潮了别霉了也别让耗子蟑螂臭虫给嗑了。可转眼之间,这些东西都不翼而飞,这是谁干的?这是家贼啊,金氏心里割舍不下,她首先想到的是全家从此要穿像麻袋片一样粗糙的更生布②了,休想再缝制正经八本的新衣裳。金氏恼了,母兽般冲男人低吼:“你干的好事!”
第三十三章(3)
整整一天一夜,赵前心惊肉跳,心情如巨石般沉重,这一昼夜漫长得叫他快要崩溃了。他不敢合眼,因为一做梦,就会梦见自己被关在牢里的情景。希望总是与痛苦相克相生,他不知道福是否系祸所倚,更不知道祸是否为福所伏,福与祸之间的转换,往往总是那样的突如其来。真还不如死去,大梦一场,永远但是平安地走向了黑夜!赵前好几次想去找富连声商议,他们关系不冷不热,但赵前还是很佩服内弟的。生死攸关之际,他忍住了没去。
马二毛终于回来了,一身黑短袄,憨憨地站在那里。见四下无人,二毛子从怀里掏出个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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