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畹香见此光景,知道自己落了下风。看样子王有龄亦并无真心,早知如此,落得把话说漂亮些,如今变得人家在暗处,自己在亮处,想趁这三天工夫敲王有龄一个竹杠,只怕办不到了。
这都是上了胡雪岩的当!畹香委屈在心,化作一脸幽怨,默默无言地,使得王有龄大生怜惜之心。
『怎么?』他轻轻抚着她的肩问∶『一下子不高兴了?』
这一向,畹香索性哭了,『嗯哼』一声,用手绢掩着脸,飞快地后后房奔了进去,接着便是很轻的『息率、息率』的声音传了出来。
王有龄听得哭声,心里有些难过,自然更多的是感动,要想有所表示,却让胡雪岩阻止住了,『不要理她!』他轻声说道,『她们的眼泪不值钱,一想起伤心的事就会哭一场,不见得是此刻受了委屈!』
听了他的话,王有龄爽然若失,觉得他的持论过苛,只是为了表示对他信服,便点点头,坐着不动。
『雪公!』胡雪岩问道,『你把你的意思说给我听,我替你办。』
『我的意思┅┅』王有龄沉吟了好半天才说出来∶『如果把她弄回家去,怕引起物议。』
他对畹香恋恋之意,已很显然。胡雪岩觉得他为『官声』着想,态度是不错的,不过也不妨进一步点破∶『畹香恐怕也未见得肯到杭州去,讨回家去这一层,大可不必想它。照我看,雪公以后总常有到上海来的时候,不妨置作外室。春二三月,或者秋天西湖风景好的时候,把她接到杭州去住一阵子,我另外替雪公安排「小房子」。你看如何?』
『好,好,』王有龄深惬所怀,『就拜托你跟她谈一谈,看要花多少钱?』
『那不过每月贴她些开销。至于每趟来,另外送她钱,或是替她打道饰、
做衣裳,那是你们自己的情分,旁人无法过问。『这到这里,胡雪岩向里喊了声∶』畹香!『
畹香慢慢走了出来,得新匀过脂粉,但眼圈依旧是红的,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偎坐在王有龄身旁,含颦不语。
『刚才哭什么?』王有龄问道,『哪个得罪你了?』
『嗳!雪公,这话问得多余。』胡雪岩在一边接口,『畹香的心事,你还不明白?要跟你到杭州,舍不得三阿姨,不跟你去,心里又不愿。左右为难,自然要伤心。畹香,我的话说对了没有?』
畹香不答他的话,转脸对王有龄说∶『你看你,枉为我们相好了一场,你还不如胡老爷明白。』
『这是旁观者清!』王有龄跟她说着话,却向胡雪岩使了个眼色。
意思是要他把商量好的办法提出来。胡雪岩微一颔首,表示会意,同时还报以眼色,请他避开。
『我有些头晕,到你床上去靠一靠。』
等王有龄歪倒在后房畹香床上,胡雪岩便跟畹香展开了谈判,问她一个月要多少开销?
『过日子是省的,一个月最多二三十两银子。』
『倘或王大老爷一个月帮你三十两银子,你不是就可以关起门来过清静日子了?』
『那是再好都没有。不过┅┅』畹香摇摇头,不肯再说下去。
『说呀!』胡雪岩问道∶『是不是有债务?不妨说来听听。』
『真的,再没有比胡老爷更明白的人!』畹香答道∶『哪个不想从良?
实在有许多难处,跟别人说了,只以为狮子大开口,说出来反而伤感情,不如不说。『
听这语气,开出口来的数目不会小,如果说有一万八千的债务,是不是替她还呢?胡雪岩也曾听闻过,有所谓『淴浴』一说,负债累累的红倌人,抓住一个冤大头,枕边海誓山盟,非他不嫁,于是花巨万银子替她还债赎身,真个量珠聘去,而此红倌人从了良,早则半载,晚则一年,必定不安于室,想尽花样,下堂求去,原来一开始就是个骗局。
看畹香还不致如此。但依了她的要求,叫她杜门谢客。怕未见得能言行一致,招蜂引蝶之余,说起来还是『王某某的外室』,反例坏了王有龄的名声。这不是太傻了吗?
因此,他笑一笑说∶『既然你有许多难处,自然不好勉强,不过你要晓得,王大老爷对你,倒确是真情一片。』
『我也知道,人心都是肉做的。而况有尤五少的面子,我也不敢不巴结,只要王大老爷在这里一天,我一定尽心伺候。』
『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说出话来与那些初出道的小姑娘不同。』胡雪岩这样赞她,『我也算是个「媒人」,说话要替两方面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