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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年说:“到时候再说吧。”
第十六章
仓场总督是有两处衙门的,北京的仓场总督衙门在东裱褙胡同。每年开春,第一批漕船抵通之前,仓场总督就要到通州的衙门里办公。待秋末冬初之季,所有的漕粮都收兑完了,仓场总督又会回到东裱褙的衙门去。所以通州地区有一句歇后语:仓场进京——报完。
在东裱褙衙门料理公务,就不像在通州衙门那么紧张了。按照官府的规矩,京官都不住在衙门里,公务办完以后都要回到自己的府宅。
整整一个冬天,铁麟每到吃饭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味儿。究竟什么不对味儿,他说不上来。这只是一种感觉,一种很细微很玄妙的感觉。因为连自己也说不清楚,他便没有跟任何人讲。从此他便养成了一种毛病,吃饭的时候总是发愣,愣愣呆呆地端着饭碗。别人看着疑惑不解,他自己有时候也觉得不好意思。家人以为他在想心事,怕打扰他,谁也不敢问他。就这样,一冬过去了,又到了“七九河开,八九燕来”的时候了。
这一天一家人在进晚餐的时候,甘戎问他:“爸爸,您是不是又要去通州的仓场衙门了?”
铁麟说:“是又怎么样?”
甘戎说:“我还要跟您去。”
铁麟说:“你去年给我闯了那么多祸还不够吗?”
甘戎说:“您真不讲理,您光记着我闯祸了,怎么不记得我给您帮了多少忙呀?”
铁麟笑了,其实他是一百个愿意把甘戎带去的。有这么一个聪明能干的女儿在身边陪伴着,他不仅有一种安全感,还有一种自豪感和成就感。
孙嬷嬷说:“甘戎在外面疯惯了,在家里闲不住,这一冬天就往通州跑了十多次。”
铁麟疑惑地看了看她:“你没事往通州跑什么?”
甘戎说:“吃饭呀。”
铁麟不解地问:“吃什么饭呀?在家里也没饿着你。”
甘戎说:“那不一样,通州的饭就是好吃。”
一句话把铁麟提醒了,对,通州的饭就是跟家里的饭不是一个味儿。他终于把这个感觉抓住了,就是这么回事。这一冬天的滋味儿他都没有咂摸出来,还是女孩儿家敏感精细,一下子就把奥妙揭出来了。可是,这奥妙到底是什么呢?通州的饭北京的饭不都是用俸米做出来的吗?怎么不一样呢?他问孙嬷嬷:“咱家这米是什么时候领的?”
孙嬷嬷说:“去年八月领的。”
铁麟沉思起来,去年八月领的……按说应该是前年的陈米呀,他们去年在通州吃的米也应该是前年的陈米呀,同样是前年的陈米怎么就不一样呢……
铁麟又问孙嬷嬷:“朝廷每年二月八月发两次米,现在是不是又该去领了?”
孙嬷嬷说:“曹升这两天整车备马,正准备去领呢。”
铁麟心里一动:“您去告诉曹升,今年我跟他一块儿去领俸米。”
※※※
通行的说法,漕运上是五闸二坝十三仓。五闸暂且不谈,都在通惠河上。二坝指的是土坝和石坝,土坝收兑的是改兑米,石坝收兑的是正兑米。十三仓是指设在北京城里的粮仓,即禄米仓、南新仓、旧太仓、海运仓、北新仓、兴平仓、太平仓、富新仓、万安仓、本裕仓、裕丰仓、储济仓、丰益仓,加上通州的大运西仓和大运中仓,习惯上也称作京通十五仓。在石坝上收兑的正兑漕粮,储存在京城十三仓。在土坝上收兑的改兑漕粮,则储存在通州的大运西仓和大运中仓。通州二仓储存的改兑米,主要是供应王公大臣的俸禄米。每年发放两次,即二月和八月。
铁麟官阶属于正二品,每年的俸米是77。5石。听起来数目不少,可毕竟是大门大户,上上下下张口吃饭的就四五十号人,摊到每一个人的头上就没多少了。领来的俸米是绝对不够用的,每年还要花银子从粮食市上购米购面。
这一天,曹升带着两辆大车,生龙活虎地朝通州奔去。正是冬末春初江河解冻之际,憋屈了一冬的北京人都急不可待地跑了出来。有经商的,有出游的,有走亲访友的,大多数则是出来找饭食的。因此,这一路上人流不断,倒也并不寂寞。铁麟突然意识到,正是俸米发放之时,可是前来领米的车辆却不多见。难道别人都有余粮,惟独自己等米下锅?
从北京到通州,有两条主要通道,一是水路,即通惠河,现在冰封未开,不能通船。二便是御石道,系雍正七年所修。早在康熙二年,从京城到遵化的东陵便建成了一条300里之遥的御道。而从通州到朝阳门这一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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