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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大人何尝不为流言所累?如今事犹未清,堂堂男儿因为几句流言寻死觅活,有失风度。莫贻笑,跟爹回家去!”
沈嵁站立不稳狠狠撞靠在棺上,双眼睁大着,不信,难信。
沈彦钧并非无情,见沈嵁神色哀绝,心中亦是一痛,却仍狠狠心道:“嵁儿莫急,今日之事交于爹处理,先回去吧!”
沈嵁眸光已乱。
“爹要怎样处理?”
“流言做不得准,万事总有转圜,嵁儿莫做傻事,也莫为难大人!”
沈嵁更退几步,足边鲜血滴落,全来自他颈侧划开的刀口。
“为难?”他人也抖,声也颤,神情涣散,“为何儿子一死求清白竟成了为难?为难谁?他?还是沈家?哼,是为难了沈家的生意呀!”
沈彦钧欲诉难诉,又欲近难近,怕沈嵁眼底的疏离,也怕他手中低垂的刀锋。
“你想错了!乖,听爹的话,我们回家去!”
“家?哼哼,呵呵呵——”沈嵁笑声宛如哭泣,“还有家吗?以为娘不要我,家族不要我,起码还有爹。可是我的尊严原来还不及沈家一时的生意重要,爹心里,我不是儿子,连个人都不是了。那我是什么?一个玩意儿?”
手指紧紧抠进棺沿儿,痛得弯下腰去。身痛,心痛。
沈彦钧急于辩解:“爹怎会如此待你?儿啊,错了,都错了,你——”
沈嵁不听他说,听不到他说。
“原来都是自作多情!”抬起的眼望着前头,人模糊,景模糊,天地都模糊,“筹谋,算计,到头来全是白想想,没人在乎。谁又在乎?哼,只有我在乎!”
倏地心头抽紧呼吸一窒,身形又撞在棺木上,无意识偏头,直向着棺内喷出一口鲜红的血来。腥色将铺垫的白绢玷染,触目惊心。
“嵁儿!”
沈彦钧未料到,伸出的手会遭恨恨地挡开,猛然挥舞的刀锋险些斩在他面上。退避几步近身更难,却见沈嵁狠狠掷了刀,靠在棺上仰头叹息,似吐尽了全身的气力,身形摇摇欲坠。
“嵁儿!”
“别叫我!”
沈嵁慢慢站直身子,绕过棺木到另一边扶住棺盖,催力抬起来,悍然合起了棺木。他拍拍棺盖,挪动脚步踉跄离开,口中喃喃:“你的儿子在这里,埋了吧!从今往后,便当沈嵁已死,生不为人,死得其所。”
沈彦钧怔住,进退不得,心也凉了。
沈络想去扶沈嵁,被拒绝。
柳提迎上去,也被冷冷推开。
沈嵁只想一个人走,如来时一般,归去却茫然。
蓦地,膝头一软,径直跪下去。柳提抢上去抱住,不得叫他双膝沾了尘。然而沈嵁着了魔一般,奋力要从这名忠仆的怀中脱离,仿佛只得一夜,他不认识这人,不再交付身家。
“少爷!”柳提心焦唤他。
沈嵁充耳不闻,固执脱离唯一的支撑。欲将倾倒,从旁又斜处一份依靠。
“越之,是我!”
还在挣扎的沈嵁倏地顿住,似盲的双目缓缓拨转,用力辨认眼前的人影。
“师……求非兄!”喊过一声,又呕落一口血,精神殆尽,萎顿下来歪坐地上。
师良甫急急叩脉,眉目间神情渐渐凝重。
而沈嵁兀自倾诉,嘴角咧着笑,笑得疼:“我没处去了,没人要我!”
师良甫眼中一恸:“胡说什么?你有爹娘,有弟弟,还有小叔,他们不会不要你,我们不会不要你。”
“晴阳,小叔——”沈嵁依旧情绪古怪地呵笑着,“不行的,他们会说杜家又来抢沈家的儿子。小叔不能来了,不敢来,呵呵呵,不来,不去——”
察觉有异,师良甫肃颜低喝:“越之,你糊涂了!”
“糊涂?啊,糊涂了!我不是娘的儿子,也不再是爹的儿子,我什么都不是。呵呵,不是了,不是了,呵、呵呵……”
眼泪不断地淌下来,流过腮颊,滴在襟上。
“红、红的,眼泪,是血——”
人群喧哗着,有的围拢,有的溃逃,他们都好奇殷色的泪是何样子,见到了又感觉诡异阴森,迫不及待想退开。
哔啵——
一粒石子破空打来,正中沈嵁颈后,他便不再笑了,颓然倒在师良甫的怀中。
“他心神不稳,睡一下更好。可别真疯了!”
裘未已说着好意,嘴角边的嘲弄却完全不似怜悯。没人知道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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