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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理,留下做个纪念吧!”
富金心里充满了感激,自思这的确是个男子汉,可惜不该栽了跟斗,有心留他再住一夜,又怕白副司长来了不依,便说:“皙子,我到厨房去炒两个菜,陪你喝几杯酒,再唱两个好听的曲子给你听吧!”
猛地,杨度想起了宋代范成大赠妾给姜夔的故事来。有一次,著名词人姜夔将他自制的最为得意的两首歌词《暗香》、《疏影》送给时为参知政事的范成大。范成大读后很称赞,命侍妾小红依曲而唱,姜夔自己吹洞箫伴奏。小红歌喉清亮,婉转动听。姜夔目不转睛地望着这个漂亮的小女子,竟然忘记吹箫了。范成大一笑着说:“你这样喜欢她,老夫就送给你吧!”姜夔喜不自胜,连连磕头道谢,后来又作诗道:“自作新词韵最娇,小红低唱我吹箫。”
这段赠妾佳话久传文坛,被历代文人们津津乐道。落魄到了这种地步的杨度,还羡慕着当年范老宰相的风流豪举,心里想:我何不写它几首曲子来,让富金唱一唱,日后传出去,也是一段故事。宰相做不成了,且凑个赠妾曲,让后人将它与范老宰相赠小红的佳话相提并论,也算得上一种风光。
想到这里,杨度强压住心底深处的失落之痛,对富金说:“酒倒不必喝了,老歌子也不要唱了。你去化化妆,打扮得漂亮些,我在这里写几支新歌子,一会儿你唱给我听。我们好来好去,就这样分手吧!”
富金听后,心里又涌出一丝悲酸,点点头说:“好吧!”
厅堂里,杨度铺纸蘸墨,托腮凝思,酸辣苦甜,千百种情感一齐涌上心头,写写停停,停停写写。
卧房里,富金在换衣梳头,描眉敷粉。她知道今天是与皙子的最后一次聚会了,她要装扮得漂漂亮亮的,唱得甜甜润润的,以此来酬谢皙子几个月来对她的疼爱,来略为弥补点自己的过错。
半个时辰后,杨度的歌词写好了,富金也装扮停当了。她捧出一把月琴,光彩鲜亮地坐在杨度的对面,看了看歌词后,她挑了一个最为哀婉缠绵的调子配上。
“唱吧,富金,人生能有几回欢乐,咱们来个欢乐而别吧!”杨度硬起喉咙说着,努力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来。
富金满眼泪水,轻轻地点点头。随着一阵柔软的琴声响过,馆娃胡同宅院里飘起了富金绕梁不绝的歌声:
生长姑苏字小红,每歌红豆怨无穷。落花自与枝头别,不任花枝只任风。
杨度端起茶杯,注目望着富金,眼前唱曲的,正是又一个传名千载的姑苏小红。富姑娘,宽心去吧,恶风吹来,一朵娇娇小小的花朵还能抵挡得住吗?
折花随意种雕阑,蓦地秋风起暮寒。不信兴亡家国事,果然红粉尽相关。
过去读《长恨歌》,读《桃花扇》,多少次为红粉与国家之间的奇异相关而感慨啼嘘,想不到今日我杨皙子又为国乱香销添一个活生生的例证!
啼罢无端说旧盟,旁人窥视浅深情。莫因别后悲沦落,犹念天涯薄幸人。
杨度放下茶杯,想起当初与富金说过的话:有朝一日做了新朝的宰相,要仿效汉武帝为陈皇后金屋藏娇的故事,建一座既豪华又清幽的香巢。可而今,自己竟然与“沦落”“薄幸”联在一起了。世事风云变幻,人生祸福难测。唉!
合浦还珠事已难,飘蓬分离两悲酸。此行记取烟波路,岁岁年年梦往还。
富金唱到这里,语声哽咽,泪流满面。她再也唱不下去了,丢掉月琴,扑到杨度的怀里,大声嚷道:“皙子,皙子,我们还有团聚的一天吗?”
杨度也禁不住流下泪水来。他抚摸着富金满是首饰的头发,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十五章 由庄入佛
一 杨度在迷惘困惑中为恩师撰写挽联
杨度真正陷入了困境。首先是一切经济来源被断绝了。成了政府的通缉犯,自然也就没有俸银了。先前,供应他庞大开支的主要还不是俸银,而是湖南华昌炼锑公司汇来的红利。这一年来公司不景气,赢利极微,每次汇来的红利都是勉强凑起的。自从蔡锷在通电中宣布杨度为帝制祸首后,公司的股东们就趁这个机会不给他寄钱了。杨度对此亦毫无办法。一家老老少少十来个人,每天的开支不少,东拼西凑到了眼下,已经是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再就是报上天天登谴责他的文章,敦促政府迅速逮捕帝制余孽,切不可心慈手软。还有一些小报的记者、茶楼酒肆里的有闲好事之徒,常常登门来问这问那,弄得杨度天天烦躁不安。更有一些不懂事的邻里小孩子,在仇人的教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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