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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蒙儿说:“别冲我喊叫!”郝大地的样子凶神恶煞,像是要把古蒙儿吃掉。郝大地继续吼:“你当谁愿意冲你喊叫!找死的是他妈的你,不是他!看着沼泽地你往里扑,你不是就想找死吗?找死你别牵连别人哪!吞块石头噎死!太阳下面晒死!吃牛粪撑死!吊在树上让风吹死!找不着方法我教你,我能教你一百种方法,你赖着别人干什么!干什么!”
曹仁紧紧地抱住疯了似的郝大地,不让郝大地再度扑出去。古蒙儿脸色苍白,她的视力突然恢复了,看清了一脸狰狞的郝大地。郝大地突然松懈下来,挣开曹仁,狠狠地瞪了古蒙儿一眼,扭头向河边踉跄着走去,他要去捞肖沐天,不能让肖沐天泡在雪水里。
曹仁他们也要一起去。郝大地冷静下来了,他要曹仁带朗措走,去兵站,该干什么干什么。别为一只脚祸害几条命,“我他妈这张臭嘴!”郝大地骂自己时差点儿没落下泪来,喊曹仁,“老曹,曹大夫,不,首长,我该这么叫你吧?这么叫你才符合条例吧?我们按条例来,好不好?我们接到任务,把朗措和你送到兵站,我们执行这个任务。现在你们过了黑马河,任务完成了,我们交差,你去为朗措治脚,我去淌雪水,捞我的尸首,在上面没有下令让我去站岗、巡逻、潜伏、搜捕、抓偷渡客、反袭扰、盖哨棚、背冰、治摆子之前,我就捞我的人,我得把我的人捞起来。我不想再节外生枝了,你也别节外生枝了,好不好,首长?”郝大地压抑着说完,根本不听曹仁说什么,摇摇晃晃走掉了,歪歪扭扭的脚印里,洇着一汪汪水。
曹仁看看郝大地走远的身影,看看默默站在一旁的朗措,再顺着朗措的目光,回头看蜷缩在河滩上一言不发的古蒙儿。朗措向古蒙儿走过去,将一件衣裳轻轻披在她身上。他没说话,什么话也没说。娜叶起身,迎住走过来的曹仁,曹仁摆摆手,示意娜叶什么也别说了,他回头看了看,他要去兵站叫人。朗措还站在那儿,目光复杂地看着古蒙儿,她在河滩上,不再是蜷缩着,而是坐着,人呆呆地发愣,娜叶守在她身边。娜叶突然起身,快步迎出去,是郝大地和吴欢,两人湿漉漉的,疲倦地往这边走。郝大地一脸麻木,没有看娜叶,从她身边经过。娜叶迎向吴欢,吴欢摇头,娜叶失望了,猛地一下捂住了嘴,三个人回到古蒙儿身边,心情沉重地坐下。
郝大地看着河水。古蒙儿慢慢抬起头,看郝大地,她知道,她说什么都没用,说什么也不能挽回,可她必须说,郝大地骂得对,是她连累了肖沐天,是她害了肖沐天。她要求郝大地杀了她吧,就是杀了她,她也没有任何怨言。她真的是很糟糕,她什么也找不到,她什么也看不见,她说不感激肖沐天,那不是真话。古蒙儿说不下去了,娜叶止住抽泣,过去搂住古蒙儿,问郝大地:“肖连长,他有亲人吗?”过了好一会儿郝大地才像是活了回来,开了口:“他是家里的独子。有一个姐姐,死了。有一个妹妹,患了心脏病。他妈妈死了,他爸爸活着,也是独子。”
娜叶问怎么告诉他爸爸?郝大地摇了摇头,古蒙儿说她去告诉肖沐天的父亲。郝大地又来气了,他质问古蒙儿:“你去说什么?说他是为救你、救大家才死的?说你感谢他?”
古蒙儿说她会这么说的。郝大地更生气了,凭什么?凭她是老百姓,他是军人?大家都是儿女,都是爹妈从脐带上掐下来的肉,都是冬天一口奶夏天一泡尿喂养大的,凭什么一个人穿上军装,成为军人,不穿军装不是军人的就该要求他撒手往河里掉?就该拿命换声谢谢?
古蒙儿急了,除了去告诉肖沐天的父亲外,她还能做什么?只要她能做的,只要她能挽回这一切,什么她都愿意做。
郝大地不说话了,古蒙儿冲动地朝郝大地喊:“告诉我,告诉我呀!”吴欢不安地看娜叶,不安地动来动去。郝大地被什么东西拱了拱。他低头看,是湿漉漉的九毛九。郝大地心情沉重地将九毛九拢进怀里,抚摸着它。
吴欢这时激动起来:“我们这支军队惟一的宗旨,是紧紧地和人民站在一起,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在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时期,担负着巩固国防,抵抗侵略,保卫祖国,保卫人民的和平劳动,参加国家建设事业的任务。”
郝大地突然意识到什么,抚摸九毛九的手停下了。他慢慢站起来,慢慢回过头去,肖沐天脸上带着灿烂的微笑,肩上搭着湿漉漉的上装,赤着脚,冻得直打哆嗦,站在那片系着溜索的灌木丛前。郝大地猛然睁大了眼睛,古蒙儿也意识到了什么,慢慢回过头去,娜叶回过头去,吴欢感觉到什么,不背条令了,也回过头去,肖沐天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