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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戾,她对经验的尖锐分析,她那种亦此亦彼的无穷机变,她那种迅疾的节奏和锋利的口齿,她看着外面、看着自己时那种跃跃欲试而又仓皇欲遁的复杂神情。
这一切都使得这本书成为一本奇怪的书,一本不着调的书,一本令人不知道应该赞赏还是应该恼怒的书,一本在我看来比任何其他书都更锐利、更精确地展示了这一代人的经验和灵魂之复杂性的书。
这也是一本挥霍才华的书,这个人,她极其耐心而又极其不耐心地在长达六七年的时间里写下一个又一个片断,她把她的才华挥霍于零散和断绪的即兴书写,她散漫轻率地对待她的洞见、奇想和警句,她让我想起那个名叫布考茨基的美国怪人,后者一生都在为一个念头战斗,那就是千万不能让写作变成工作,写作是挥霍生命的一种方式,它是为了证明生命的“不停”;所以,吴虹飞似乎从未想过赋予那些片断逻辑和整体性,从未想过让出没在这部书中的那个人有固定的名字、面貌和生活目的,她宁可让她不确定,让她谁也不是,让她无可选择地自由下去。
序(2)
由此可见,吴虹飞对才华这件事与我有着完全不同的看法,我认为才华是要做成一件东西,它有一种自我完成的目的性,而吴虹飞则认为才华像风,风的目的就是挥霍,挥霍是她的才华的一部分,或者说,是她的才华的本质。
那是一种乖戾的挥霍,这里有一种荒凉和恐怖,也有一种血腥的华丽。
小龙房间里的鱼(1)
我是鱼
小龙房间里的鱼
其实你从没有看过我的身体
其实它和灵魂一样一样美丽
——《小龙房间里的鱼》
一、为什么要在冬天唱歌
冬天快要到来的时候,我终于有了一支自己的乐队。你知道,在北京城,是个人都会有乐队,而且多数还是朋克。所以说,有一支乐队并不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不管怎么说,我耐心的等待并没有落空,我有了一个吉他,一个鼓,一个贝司,另一把节奏吉他我自己弹——那是乐队中惟一的非电声乐器,由于我的无能,它的声音总会被电声的噪音无情地吞没。
下午,我要骑两个小时车,穿过几个高校、立交桥,路越来越偏,桥越来越窄,到三环边上一个名叫八里庄的地方,有一个租下的地下室,我们和外地的商人、民工、妓女一起排练。晚上还要一个人骑车回去,还要在学校里上课,偶尔到某个电脑公司混事儿。和所有的无产阶级一样,我自力更生,然而并不为此自豪。穿过城市的地铁站时我总是由衷地感到虚弱,到了周末常常摄取大量的面包,一直吃到要呕吐为止,藉此获得物质和精神上的双重满足。这和一个风流的小报记者从他的女同事的硕大乳房上得到安慰的原理是一样的。
当我在学校主干道上逆流狂奔的时候,我知道这与想象中的糜烂生活相差甚远。这个冬天我在奋发图强地看旧书,村上春树、杜拉斯、马尔克斯和张爱玲,一切色彩艳丽和凄凉的故事,都和一个末路穷途的小资产阶级的心情暗中谋合。我还想写风月小说。这回不要那么生硬和阴森,应该是温暖和艳情的——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一个士大夫和一个南方的獠族女子,一个房地产记者,一个拯救地球的女博士,看起来很庸俗,实际上也可能很庸俗,什么东西到我手里都会变得难以置信的庸俗。今年我终于发现自己毫无写作的天分,想象力枯竭,词汇贫乏,一到男主人公和不同的女人做爱时就卡壳。我不知道肉体的差别是不是类似一只橘子和一只苹果,或者是一只南方橘子和一只北方橘子的差别。这个城市几乎所有的单身汉都有一张硕大的双人床和成打的避孕套,可是他们都拒绝回答我的问题,不知出何居心。所以我处处卡壳。
我只好唱歌。
不停地唱歌。
我是杀人的人
我是被杀的人
我是杀人者的妻子
我是它的帮凶
事实上,交流几乎是不可能的。在传达自己的意图时,我总是胆怯和犹豫不决。我们在《现场》这首歌卡壳了。我羞于提及最初的企图,可能这件事情根本就是漫无目的,是任性和徒劳的。开始是阴森的、若有若无的哼鸣,自言自语……然后啪的一声全打开,噪音倾泻而出,紧张、恐惧……在杀人,然后是民间送葬的嘹亮、高昂的唢呐,喜庆的,然后是温柔的小调,抚慰死者……我徒劳地打着手势。
我们面面相觑。
送葬是什么样子的?
我曾经在清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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