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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了,十分狼狈。腰间系一根蔴绳,靸一双脏烂草鞋,偷偷从后花园角门拐出了衙院。转过一条幽静的小巷,便到衙后墙外的石子大街。
(裰:读作‘多’;直裰:古代士子、官绅穿的长袍便服,亦指僧道穿的大领长袍。靸:读作‘洒’,把布鞋后帮踩在脚后跟下,穿。——华生工作室注)
狄公街上四处转悠。汉源城里这时夜市正酣,各种小生意人挑着货担叫卖。街沿点起许多五彩灯,卖吃食的早搭就凉棚,支了板案。小锅灶里油香阵阵,催人馋涎。——狄公只拣有闲汉、乞丐出没处摇摆身子,惹人显目。
忽然,他发现一条下坡巷子尽头开着爿小酒栈,三三两两的乞丐进进出出,如蜂蚁营巢一般,十分忙碌。心中窃喜,急忙跟定前头一个癫头汉子踅进那爿酒栈。
酒栈门首还坚有一节竹竿,挂着一片油腻不堪的青布招儿,上面绣着“龙门酒店”四个大字。——店堂里又脏又暗,却有不少酒客。
狄公四面看了,大刺刺走近柜台,开口便要酒喝,一面从袖中抓出一把铜钱撒在柜台上。
“咄,快与我舀酒来,老子还要赶夜路哩。”
一个獐头鼠目的伙计溜了狄公一眼,收了铜钱,舀出一碗酒来递上。
狄公尝了一口,啐地道:“这酒酸,另换好吃的舀来。”
伙计也盛气凌人:“这里只有这酒喝,要甜要香的,别处去。”
狄公怒叱:“我一把铜钱只买你这一碗酸酒喝?”
店堂里登时四个乞丐围上来,一个还腰间拔出匕首恶狠狠冲狄公一笑。四人正待动手,柜台内慢腾腾摇出一条莽黑大汉来,手摇一柄鹅毛扇,喝令住手。
“毛禄,你为何今日又要动刀子了。”
毛禄讪讪收了刀;“鱼头掌柜,这黑厮好生无礼,只称酒酸。不叫他尝点手段,哪里还识得当方土地爷的金面。”
“将刀子交我!”莽黑大汉伸出一张蒲扇般大手。显见他是这里的掌柜,也是众丐户的团头。
毛禄颤兢兢将刀手递上。
鱼头掌柜将刀子收过,怒犹未消。
“我一再嘱咐汝辈是甚言语?哪一个敢动刀动斧的,我立即割下他一片耳朵来,再捆了送去衙门治罪。毛禄,你的事尚未完哩,听说作竟私自去过橡树滩投奔,如今又有何面目来见我。”
毛禄嘴里咕噜几下,只不敢发出声来。
鱼头掌柜转脸向狄公;“好汉打哪里来?过路还是常住?”
狄公答道:“在下姓倪,泾北人氏。那边犯了事,转来这里投靠。常道是‘闻钟乃知山藏寺’,大掌柜折节谦恭,尊礼重义,名声老大,江湖上无不敬拜。在下今日来投奔,有口饭吃便行。”
鱼头掌柜道:“萤火之光,照人不亮。将就几日尚可。你身上可带银子?”
“只有一串铜钱孝敬大掌柜。”狄公从袖中拿出一串铜钱恭敬递上。
鱼头掌柜应声接了,露黑牙大笑,朝中抽出一片木牌,掷在桌上。
“给这位倪贤弟斟一盛好酒来。以后凭这木牌,汉源城中随处营生,不敢有人欺你。”说罢嘿嘿又笑,回进去里面。
伙计堆起笑容,端出一个木盘来,一盅热酒,一碗面放到狄公桌前。狄公尝了一筷,竟是十分可口。
这时毛禄已与一班闲汉聚在一张桌上掷骰子。其中一个笑道;“毛二哥,好兴头玩,如何不将你那个娘儿也带来。撇下她,孤零零的,好不凄酸。”
又一个泼皮取笑:“那娘儿人物足色,只毛二哥一人消受,想的哥们也嘴馋。”
众人大笑。毛禄忿忿骂了一声,心中有事,不想回嘴。
狄公听了记在肚中。吃罢酒食抹了抹嘴,道声聒噪,自顾出了酒店。略一转念便折上街心,依着来时路头,回去衙后的石子大街。
(聒噪:客套话。打拢,麻烦。聒:读作‘锅’。——华生工作室注)
摸黑里刚待要折入那条小巷。远远见通衙院后花园的角门外有个黑影在晃动。
狄公暗吃一惊,贴墙蹑足走进巷子。一面细觑那黑影行动。
原来那人满头披遮一幅黑绫巾,不见五官脸面。狄公刚要走近,那人蓦地发现,撒腿便逃。
狄公急忙追赶,没十来步,便将那人一把捉住。只听得一声尖喊“放开我!”——原来是个女子。
“好汉,放了我吧!”女子恳求。
“休得害怕!我是这衙署里人。如此深夜,你一个女子来这里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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