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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紧话告与老爷太太的,却不是同姑妈说。姑妈叫她回家去,莫不是怕她说出什么来,于姑妈不利么?”唐姑妈脸色一白,强口说道:“你这孩子,恁六说白道的。她平白跑来,要说什么还没说呢,我就知道了?”傅月明冷冷道:“那姑妈就免开尊口,听唐姑姑说话便了。”若论平时,听她如此夹枪带棒,唐姑妈必定呵斥,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她无理在前,说话已然不响了,只得忍气闭口。
只听唐春娇说道:“前头,我侄儿蒙老爷抬举,在铺子里学做买卖。每日里倒也起早睡晚,朝去暮归,又时常有人来寻他。但问起来,他便说是铺里的伙计与他说买卖事宜。落后,又渐渐在外过夜,嫂子有时问起,他也只说是在铺里上宿。然而我在一边瞧着,只觉奇怪。睿哥儿日常相交的那些人,多是些油头滑脑、言行不端之辈。我心里便想到,莫非老爷铺里的伙计,就只用这等人么。这般又过得些时日,我就听他们私下谋划些什么,出的主意,尽是些下三滥不能与人言的,一时也不能尽述。大约总有前头一个怀孕的丫头的什么事,却因一个名叫傅二的出了什么故事,这件事没成。后来,他们又同一个外地的客商,商议着往铺子的货里掺假,香油里拌桐油,蜡烛里搀黄泥,外头刷羊脂来混充顶替,除香油并蜡烛外,还有几样,林林总总的,只我听过的,便有七八样。他们里外落钱,低买高卖,两头盘剥起来,倒也很得了不少。睿哥儿又打西南营里结交了一伙棍徒,皆是这徽州城里游手好闲、帮闲度日的无赖。睿哥儿拿钱买通他们,使他们在城里放贷收钱。又同人开设赌局,引人入套,不知多少人被他坑的家财散尽。连绿柳丫头,也深受其害。其间的勾当,也不能尽述,都在这账簿册子里记着,还有些往来的书信。老爷过目便知。”
言毕,她自怀里取出一本账册同几封书信,递了上去。
傅沐槐听了她这一番话,早已气死,额爆青筋,双拳紧握,身子颤抖不已,险些站立不住。一旁傅月明瞧父亲不能去接,便替他拿了过来,又低声问道:“父亲可要看看么?”
傅沐槐大声喝道:“你一桩桩的念给我听,我倒要瞧瞧,这好外甥究竟是怎么算计我这个亲娘舅的!”
傅月明闻听,便将那账簿打开,将里头的银钱往来,一件件念了下去,荡荡如流水一般。
傅沐槐听着,果然桩桩件件皆是与客商往来购置假货的银两,某月某日进得何物记得清楚明白。他心中怒火炽烈,也不及去计较这里头究竟被他刮去多少油水,只将那几封书信一把扯去,撕了信封套子,翻阅了一回。
唐睿在傅家货铺内做事也有些时日,傅沐槐见过他记下的账目,见那些信上字迹果系唐睿亲笔所写,也都是些下作勾当,只恨不得将唐睿立时拖至跟前,几拳打死。
当下,他将傅月明手里的账簿抢去,并着那些书信劈面摔在唐姑妈脸上,又喝骂道:“你教出来的好儿子!小小年纪,竟这般狠毒奸猾,冷起心来,竟是六亲不认!这样的好外甥,我哪里敢要?!叫提刑院活监死他罢了!你还来讨什么情?!”
唐姑妈听了傅沐槐这番狠戾言语,知晓他是动了真怒,这事再也无望,想到儿子性命就此断送,自己后半生亦不知要倚靠何人,又急又痛,又气又闹,登时痰涌上来哽塞了胸口,口歪眼斜,嘴角流涎,身子一歪就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知。
傅沐槐夫妇二人至此时,已是怒不可遏,然而也不好将这么个活人就此丢在堂上。陈杏娘便叫了几个粗壮的仆妇上来,将她背到后堂上去,叫拿姜汤灌醒,又说道:“待她醒来,就撵她出去,一刻也不许在咱家停留。她若再有话说,便说老爷不要见她。倘或撒泼,就拿棍棒打出去!”
几个家人媳妇领命上来,搓弄了唐姑妈下去,陈杏娘便望着傅沐槐说道:“怎样,我说你那妹妹不是个好人,你偏不信,总是惦记着亲戚情分,如今怎样?要不是月儿警醒,咱们一家三口的性命,都叫人坑杀了去了!”
傅沐槐又气又愧,只摇头说道:“我是她亲哥哥,又是那畜生的亲娘舅,又不隔从儿!打从他们投奔来,我也不曾亏待过他们。他们如何竟这等狠心,干出这些没王法的事来?!真正畜生不如!”
傅月明见父亲盛怒难消,早已吩咐小玉下去炖了一盏宁心茶上来,此刻已然得了,便亲手捧了一盏上去。又浅笑劝慰道:“这便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了,父亲把他们当个亲戚看承,人却只想着咱家的家业,恨不得一口吞下才好。好在早早识破了他们的伎俩,不然听凭他们在这徽州城里拨云弄雨,咱们一家子早已不知往哪儿晒牙渣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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