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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有一天,自己可以站在那个人面前,不带着自卑,也不必逃避,只是笑着,或哭着,说一句好久不见,或者默然不语。
我暂时去了一家大排档工作,下午帮老板娘择菜和串羊肉串,晚上就去负责端盘子。老板娘是个心眼很小的暴脾气女人,在择菜的时候,有些菜确实烂到没法去吃,我如果把这些菜扔掉就会立刻得到一份训斥或挖苦,我低声下气只能连声说对不起,因为这是我目前仅有的工作,而那些肉串,用的根本不是羊肉,不过是串好以后刷上几层羊油罢了。晚上客人付钱的时候,她一分钱都不愿意退让,有一次两位客人一共花了77元,客人说就75元吧,老板娘横眉冷对摆出严阵以待的架势说什么也不愿意优惠这两块钱,为此客人还和老板娘大吵一架,惊动了警察。至于住的地方,我在一所教师公寓里租到一个地下室,平时就住那。地下室潮湿阴暗,皮肤过敏发红是常有的事,时不时窜出几只肥硕的老鼠,而蜘蛛网到处都有,窗户用发黄的报纸糊着,阳光照不进来,墙角有煤炭留下的污渍,唯一令人欣慰的就是地下室冬暖夏凉。
思念像是窗外的野草,日子溜过,野草已经和我一般高了。当我忍不住的时候,我会戴上帽子墨镜和口罩,回到小广场,踏在银杏的落叶上,走在细雪的飘摇里。小亮现在也经常在那,漫无目的地走,像是在流浪。我不敢见他,我总是躲在树后远远地、静悄悄地望着他。每多见一次,心就会剧烈地抽搐一次,可明知如此,我还是忍不住尽可能多看他几眼,如娥扑火,至死方休。在一个雪花把一切都葬送的日子里,我从广场一直跟着他,过了一个又一个红绿灯,走过一条又一条街,我跟着他来到我们最初见面的地点——那个超市。我多么想告诉他,我就在这里,我没有远走,可我没有勇气,这就好像是近乡情怯,尤其是自己落寞潦倒的时候。绕过几个专柜,我走到他对面,心紧张到像被一只有力的手紧紧握住,我感觉自己快要站不稳,喉咙干燥。小亮憔悴许多,无精打采,走路也不抬头,我们撞在了一起。我的东西散落一地。他说着对不起,帮我捡东西。他把商品放到我怀里,自始至终不曾抬头。他走了,从我身边擦肩而过。超市里放着《眉间雪》。我待在原地,说不准是庆幸还是难过。他在我身后越走越远,脚步声渐渐听不见了。广播里的《眉间雪》正放着:
江湖的尽头
是否只剩孤独
都怪我玲珑心思执念太过
以尘网自缚
在大排档的工作非常糟心,喝醉酒的男人总不安分,我制止他们却还要被老板娘奚落,似乎一个端盘子的女服员就天生该被客人骚扰而不能反抗似的。似乎在老板娘的眼里,我们这些人,为了钱,是可以什么都做的。再加上对小亮的思念总是像绳子一样束缚着我,我整夜整夜地失眠,闭上眼,就仿佛可以听见他那些并不高明的贫嘴和一点都不好笑的笑话,仿佛可以闻到他做的那些难吃到要死的土豆丝或者西红柿炒鸡蛋。我决定去北京了。我知道北京房价贵,可北京毕竟是首都,那里的机会应该多一些。
坐了整整12个小时的硬座,我孤身一人到了北京。刚来的那天,我裹着棉袄睡在地安门旁边的公园的长凳上,虽然又是初春,但晚上的寒风依旧刺骨。后来因为公园里还有其他无家可归的人,我觉得不安全,就干脆去网吧包夜,网吧里烟气缭绕,而我已经戒烟好久了,所以这烟味让我很不好受,晚上蜷在椅子里也只是勉强睡着而已。在北京流浪了几天,没钱洗澡,蓬头垢面,肚子一直在奏着交响乐,脚后跟像是灌了铅一样重。
后来在一个四合院租到一个10平米左右的一个小隔间,小到仅能放下一张床。这个小小的四合院有许多大房间,每个大房间又被分割成无数小隔间,里面住着从天南地北过来的各种各样的人。四合院破旧衰败,随时都要分崩离析,像一个立起来的纸质的木箱子,似乎经不起任何的风雨,实际上,它已经经过了太多的风雨,院子一角被雨水打磨得光滑的大理石就是见证,还有院子中央那颗两人怀抱粗的大槐树。晚饭后,许多人便坐在那聊天,操着各种方言,叽叽喳喳,烟鬼们这时候总会点着呛鼻的劣质烟大口大口吸着,妇女们袒胸露乳喂怀里的婴儿,周围乱跑着一群孩子,因为跑得太快而经常跌倒,吃了一嘴的泥。我不喜欢加入他们,可能因为我还太年轻,在他们中间实在是有代沟。我喜欢倚着门框,望着远处的落日,一点一点下降,最后被高楼挡住再也看不见,只留下昏黄或暗红的余晖渐渐融入夜的领地。
在这个小小的四合院里,离群索居的还有这样一些人,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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