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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伏顺面色疑惑,却只笑道:“这位就是俞太医?真是年轻有为啊!”
俞幼安心知他是怀疑自己,却也不去说破,回礼道:“有劳王大总管和慕侍郎亲自前来,晚辈不甚惶恐,二位请先上车罢。”
慕毓藻笑道:“来来,王总管先请。”
“诸位大人,坐稳当了!”小太监嘴里轻轻吆喝一声,扬起细鞭抽下去,两匹乌黑马儿便“得得”的撒蹄跑开。
慕府乃是太祖武帝特旨筑造,地势风水都极佳,距皇宫只两里余路程,马车大约只需两柱香功夫。王、俞二人跟着慕毓藻往里进,先是穿过数挂水晶珠帘,接着便是层层绡纱悬垂的侧厅,最后进到一间女子寝阁,内中布置恍若蓬莱仙宫一般。鎏金古兽双耳熏炉内,透出若有若无的沉水香味道,侍女们皆淡纱彩衣,一屋子的人却静得没有半点声音。
俞幼安心中甚是疑惑,却见慕毓藻朝自己递了眼色,微微笑道:“等会俞太医只管请脉,不要多问多说。”又走上去前说了两句,床边的杏衣侍女点点头,贴着帷帐低声回禀着,等待她家小姐指示。
“太医?”绡纱帐内传出年轻女子疑惑的声音,那声音沥沥如水,说不出的软绵轻柔、悦耳动听,令人情愿一直沉溺其中。
俞幼安恍似被一道焦雷劈下,脑子里“轰”的一下炸开,简直要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那声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王伏顺陪笑道:“皇上听说小姐偶感不适,特意让太医过来瞧瞧,若是没事也就放心了。或者小姐还需要什么,只管吩咐一声,老奴也好派人下去预备。”
那女子似乎悄声低语了几句,杏衣侍女转脸传话道:“我们小姐说,有劳皇上亲自挂念,请王总管到外间先歇息着,让太医过来瞧瞧罢。”王伏顺脸上是少有的恭谨,点头答应着,跟着旁边的侍女去侧厅喝茶。
只见绡纱帐下伸出一只皓白的柔荑来,虽然掩盖着明紫绡纱方绢,亦可看清那柔软无骨,宛若石莲花瓣般的纤细手指。俞幼安还怕自己看错,待看到小指内侧那点不容错认的黑痣时,几乎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在床前小杌子上哆嗦坐下,搭脉诊得片刻更是惊骇,那脉象浮躁盈动、生机勃然,分明就是女子妊娠害喜的脉象!可是,帷帐内的女子若真是猜测之人,那她腹中胎儿岂不就是,俞幼安不敢再想下去。
“俞太医。”那女子又开了口,柔声问道:“我的身子可有何不妥?”
“没 没什么不妥。”俞幼安惊得坐直身子,颤声道:“小姐身子大好,微臣这就回去禀告皇上 ”
“胡说!”那女子在帐内轻斥,淡声问道:“俞太医乃宫中名医,更是妇科千金上的高手,难道连女子身孕都会误诊么?”
“娘娘,万万不可!”俞幼安浑身上下颤抖着,急急跪下道:“娘娘的身孕的若是给外人知道,那可就那可就保不住了。微臣就算送掉自己性命,也不能让先帝骨血葬送,娘娘你没有没有身孕的”
“俞太医糊涂了么?眼前的人是慕家养女,哪里来的什么娘娘?”那女子轻声打断他,叹道:“你是宫中御医,皇上钦赐驻在慕府为我诊脉,若知情不报,便是欺君罔上的大罪。”
俞幼安不断摇头,哽咽诉道:“若论私情,慕俞两家是多年故交,娘娘先前更对俞家有莫大恩情,微臣一条性命有何可惜?若是为公,娘娘怀的是先帝骨血,若能换得小皇子平安,微臣粉身碎骨也决不后悔!”
“你有这份心,就很好。”帐内稍微沉默了片刻,那女子幽幽叹道:“只是此事,并非你一味隐瞒就可以周全。”
俞幼安不敢在言语上驳她,仍旧辩道:“万一,娘娘因此而出事,微臣就算粉身碎骨也难辞其咎,便是死后,也难面对地下的列祖列宗。”
那女子声调依旧平静如水,淡淡说道:“你若真为胎儿着想,回去后就一定要如实禀告。只有如此,你才能继续在慕府诊治,不然换做别人岂不更糟?你若一味鲁莽,稍有不慎,就会把数百人牵连进去,岂不是白白浪费性命?”
俞幼安踌躇道:“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那女子似乎极累极乏,轻轻叹了口气,“今后的事我自有安排,你只管照吩咐去做,去罢。”
俞幼安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含泪应道:“是,微臣明白了。”
那女子便不再说话,杏衣侍女领着俞幼安到偏厅,先打了一盆清水上来,奉道:“如今天气炎热多汗,俞太医还是洗把脸再出去罢。”俞幼安忙将眼角泪痕清洗净,又写下几个安胎补气的方子,方才整理衣襟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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