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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嫂果然果然!”人们散去,周氏拉着我的手,又哭又笑。
我对她笑笑,眼睛却不禁追着裴潜的身影,在他的身影将要消失的时候,连忙追了上去。
“阿潜!”门外,我唤了一声。
裴潜的身形顿住,片刻,回过头来。
庭中没有火光,屋里的光照也被遮住,只有天上的明月挂在头顶。
我走上前去,看着他,张张口,却不知该从什么说起。自从上回离开江东,我已经一年没有见过他。他的脸瘦了些,也黑了些,周身却比从前多了些沉静的气势。
“你这些日子去了何处?”我最终说出来的,是这样一句问话。
“去了好些地方。”裴潜道,“四处游走。”
这我大概也想得出来。
“现下呢?这般时节,你怎会在雍都?”我问。
“来做些事。”裴潜看着我,月光映在他的脸上,皎洁而平静。
我想问他要做什么事,可他似乎不打算细说。这是,院门轻轻开启,闪进来一个人。
“公子,”他说,“可出去了。”
裴潜应了声,转回来看我。
“阿嫤,”他轻声道,“还记得你从前想去何处么 ?当年你父亲的旧属从海外归来之时。”
我怔了一下。
从前?
裴潜却没再说下去,轻叹一声,微笑:“回去吧。”说罢,转身而去。
我留在原地,看着月光淡淡地洒在院子里,在院门阖上之后,重归寂静。
“我想去看仙山。”盛夏的午后,长安的鸢池上,我手里捧着新采的荷花,满怀憧憬地说。
“仙山?”裴潜坐在小舟的另一头,绢衣衬着少年稚气未脱的俊秀面容,精致如玉。他将小桨慢慢划着,“你知道仙山在何处?”
“在大海上。”我兴奋地说,“昨日我父亲那位属官跟我说了,胶东出海几千里,白沙如银,绿岛如碧。”
裴潜不以为然地笑。
“我想去。”我执着地说。
“好。”裴潜答道,那神气,似乎是怕我纠缠而摆出的敷衍,话语却毫不犹豫
120、鸢池
有细柳营的军士护卫;众人悬着的心;现在才稍微安定一些。
若婵坐在榻上,不断地喝着水。
公羊刿走过去;拿过她的水杯:“喝这么多水做甚,压惊要喝酒。”
若婵看他一眼;淡淡道:“喝了酒我会睡着,再有歹人来如何是好。”
公羊刿低头看着她,脸上的神色愧疚而怜惜。
“来就来吧。”他说,“有我。”
若婵的唇角动了动,似乎想勾起嘲讽的笑,却没有笑出来。
公羊刿拿来一件衣服;披在她身上;叹口气,低低道:“既然这般害怕,方才逞什么强,躲着不出来不就好了。”
“你不曾听见,那几个竖子要抓我的人,还要烧房子。”若婵道。
“你出来便无事了?”
“我出来至少能拖住,且你说过你会来找我。”若婵笃定地说。
公羊刿看着她,啼笑皆非,目光却深深的。他握着若婵的手,没有言语。
我看着他们,抱着阿谧静静坐在一旁。
紧张之后的宁静,许多人都已经疲惫不堪。
凝香馆里的仆人、阿元、乳母都去睡了,阿谧也在榻上睡得香甜,我坐在一旁,却一点也不困,向公羊刿问起魏郯的事。
公羊刿也不避讳,对我一一讲起。
南方军士擅长水战,陆战却是北方长处。梁玟急于北上抢掠粮草,魏郯索性虚晃一枪,欲以诱敌深入,成合围之势,以己之长攻彼之短。
此事关重大,一直保密。魏郯去新安,名义是巡视而非出征;他借征丁征粮之事,将新安出来的汝南、邰阳一带坚壁清野;他隔三岔五给我写信,一来是让我安心,二来也可显示他无心战事。
梁玟夜里偷袭,乃是魏郯有意诱使。在当夜,魏郯趁着夜色将大部分兵力遣往后方纵深布阵,仅以五千人在水寨虚张声势,意图把梁玟的全部军队放进来之后,一举歼灭。
“大司马此计考虑得十分周全,还特地夜间演练,说什么北人不惯水战,将自己的楼船锁上铁链。”说着,公羊刿唇角一翘,“梁玟到底心急,以为又可重施骐陵故伎,崔珽都拦不住。此计亦本是上上之策,不料百密一疏,大司马正撤退之时,忽然遭自己的船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