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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后继续了她的报复。
刘太后去世前,曾叮嘱先帝要把我许一个好人家,先帝答应了。我的确也嫁到了一个不错的人家。莱阳韩氏,虽远离长安,在此地也算响当当的大族,家主还是一郡之长。
只不过,我的夫君韩广是个傻子。
他又笨又蠢,喜欢傻笑。别人跟他说话,要说上好几遍他才会明白别人在跟他说话,而且永远接不上一句。这个婚姻是敌人给的,我当然不会乐意,但我并不讨厌这个丈夫。
他待我不错,我每天早上醒来,他看着我呵呵傻笑,含糊而断续地说阿嫤真好看想到这些,我心中轻叹。
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到底一同生活了几年,若说没有些情分那是骗人的,可在这乱世,我们谁也没得选择,就像我当年被迫离开长安嫁到莱阳一样。
听说我到了魏营之后,魏傕让韩恬继续留在了莱阳当太守。
那个城池里,唯一的变化恐怕就是韩家痴傻的次子没了媳妇。
魏傕的兵马有一个很响亮的名声,就是不扰民。
在接下来几日的路程里,我深有体会。程茂领着三百人的队伍,行宿都是大事。可他从来不去烦扰任何一户人家,果腹用糗粮,歇息则露宿,也决不让手下军士的马匹糟蹋农田。与一些军阀流寇过境抢掠的恶习相比,魏傕的兵马简直斯文得秀气。
当然,在这乱世上,也不是你安分就能平安无事的。
快到雍州地界的时候,一彪人马突然从两旁山坡冲出,足有两百人。为首者大呼:“留下车马辎重,饶尔等不死!”
程茂大怒,下令备战,众军士即刻将车马团团围起,摆出阵型。
那些人来势虽猛,却看得出是一群乌合之众,兵刃简陋,只知猛冲。只见程茂暴喝一声从阵中冲出,手起刀落,那为首者已经被他斩于马下。
剩下的人见势头不好,便要散去,程茂令弓弩手放箭,一时间惨呼四起;他又令军士追击,未过半晌,已经俘得百余人。
“我乃魏丞相麾下,大颛陌亭侯程茂!”程茂出马,大声喝道。他后面的喊话我没听清楚,因为听到他报名号的时候,有些吃惊。
不得了,我心想,如今一个小小的属将都能封亭侯了,魏傕果然能只手遮天。
程茂还在喊话,说天子定都雍州,要他们归顺朝廷不得造次云云。那些流寇已经被俘,剩下的力气全用来唯唯应许或者大声求饶。程茂见他们顺服,让军士用绳索捆起,押解随行。
“茂不才,教夫人受惊。”完事之后,程某下马到我车前,行礼歉道。
方才毕竟真刀真枪亮在眼前,说不害怕是假的。我隔着帘子,强自地平定心气,道:“将军何以自责?若无将军,我命休矣。”
程茂道:“前方有村舍,夫人且忍耐,不久便可歇息。”
我颔首:“有劳将军。”
程茂再礼退去,没多久,车马重新走起。
凭空多出一百多人的俘虏,队伍走得有些艰难。不过程茂显然估计充分,因为前方一马平川,他们不大可能再被什么人偷袭。
再走不到十里,如程茂所言,果然有村舍。程茂命军士看押好俘虏,吩咐队伍停下歇息。可停下来没多久,他们发现村舍那边出来了许多人,朝这里围拢过来。
程茂一惊,忙令军士戒备,又派人上前查问。
结果虚惊一场,这些村人是闻得这队伍俘虏了附近作恶的流寇,特地走来道谢的。
“自长安乱起,附近山林多聚贼寇,劫掠路人,骚扰乡野,不堪其扰。如今将军扫除恶贼,实我百姓之幸。”村老向程茂一礼,感激道。
程茂将村老扶起,道:“我等师出魏丞相麾下,今天子定都,国祚安稳,自当扫除四方残寇,保百姓安康。”
这话出来,村人皆称道,又箪食携浆犒劳将士,程茂皆婉转推辞。
我在车上坐了许久,等到村人七七八八地散去,才从车山下来,活动活动筋骨。
“夫人。”程茂见我出来,愣了愣,上前行礼。
“我下车透气罢了,将军不必多礼。”我微笑。
程茂颔首,看看四周,命人将附近一棵树下的石板擦拭干净,请我到那边坐下。
“那些人,将军如何处置?”我问。
“前方便是雍州的柴郡,交与郡守便是。”程茂答道。
我看着他,笑笑:“将军每回遇到流寇来袭,必擒住随行,以昭彰乡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