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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间,他似乎流露出一丝失望,又或者是我的错觉。他的眼眸忽明忽暗,目光沉沉地瞧了我片刻后道:“最多三日。”语气比李涛肯定得多,和打仗有关的事他总有无比的自信。
“援兵一到,公主便可出城。”
我留意到他只说“出城”,并未说回皇城,也并未说护送我的队伍有否包括他自己。但此刻我正在纠结究竟要不要留他,哪有心思细问。
他又沉默了片刻,不见我有其它的话,便点了一下头转身离去。他的步伐坚决而有力,佩剑随着步伐一下一下撞击在玄铁甲上的声音,也一下一下击打着我心头。
然而那句留他用饭的话,却始终都没有说出口。
凝香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袖,小声问道:“公主,怎么不留将军?将军这几日太辛苦了。”
留?我默默注视着那个越行越远的背影,心里象被无边无际的阴霾压住。有些人,注定是留不住的。虽然此时的他因着某些原因仍在为大周抵御强敌,但他终究还是会和我站在对立面上,我们之间的鸿沟会越来越宽,终有一日我们会象现在这样,越行越远直到消失在对方的视野里。
但,有些事情,知道结果并不代表可以放下。
一整天我都坐立不安。早晨明轩脸上那一丝几乎难以捕捉的失望,忽明忽暗的眼眸,看着我时那种难以名状的感觉,还有离去时决绝的背影,都让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大战在即,有这样令人不安的预感一定不是什么好兆头。
凝香却与我恰恰相反,她是习武世家出生,几日来亲身经历的冲突、对抗、战争不但没将她压垮,倒反将她在皇城时从未获得发挥的潜力都调用起来。当我为战事忧心忡忡时,她倒是雀跃兴奋、摩拳擦掌,亲临战场带给她的振奋甚至超过了与我团聚的激动。
她这番表现很出乎我意料,我心中微动,将她拉到一旁悄声问:“你在军营那三日,人头混得可熟?”
她很是诧异,却也立刻老实答道:“只是三日,不能算熟,不过当兵的豪爽,聊得来的倒也有几个。”
我将声音压得更低:“无论是偷是买,弄两套军服来穿,总可以吧?”
她一下瞪大了双眼,许久才结结巴巴地道:“公主……你这是……”
“你只说可以还是不可以!”我拧了她一把。
她痛得眉毛鼻子全皱在一起,一连声道:“可以可以可以。公主息怒,公主放手!”
我松了一口气,她那一连声的“可以”让我心里象长了一对小翅膀般扑腾起来。
“……军营那地方,真不是什么好地方,那些兵痞子怕是会吓坏了公主,公主还请三思。”
我拍了拍她肩膀:“有你这大内第一高手在,我有什么可怕的。”
她苦笑着还想说什么,被我迅速沉下来的脸色吓得一激灵,赶忙去内室换了一套男装,一溜烟跑出去“办事”了。
大约黄昏时分,凝香满载而归。我瞧着眼前两套明显未曾浆洗过还散发着汗臭的军装,眉毛皱了又皱。
“这如何穿得?”我问凝香。
“公主您这可就不知道了,如今战事吃紧,连将军都没时间洗澡睡觉,当兵的哪有时间去洗衣服?咱们要是穿着簇新军装出去,倒反引人眼目。”凝香苦着脸道,“公主,您是金枝玉叶,怎么可以穿这样的衣服。公主,还是算了吧。”
我咬了咬牙,捡起其中一件套在身上:“穿!你也穿……这衣服怎么穿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将军有问题,公主也有问题……
☆、何处是归途(二)
整个池州城已开始实行宵禁,夜色一黑,大家便吹烛灭蜡、早早上床睡觉。我与凝香换了装悄悄溜出来,街道上安静异常,果然一个百姓都无,只每隔一段时间便有一小队池州军巡逻。
城里漆黑一片,连营房都寂静无声,想必因为大战在即,守军的作息十分严格,以确保将士们有充足的体力。唯有后勤、伤兵营尚有烛光,而城头上更是灯火通明,刀光剑影人头攒动。
凝香咽了口唾沫,呐呐地道:“公主,将军探营通常是在白天,现在夜色已晚,将军多半会在城中巡视,不如……我们回去吧,说不定在路上能碰到将军。”
我脸色微红:“谁要见他!这几日关在房中闷死了,出来透透气。李涛那厮,竟敢将本公主禁足,若不是看在他克忠职守,本公主早就想发作了。”
凝香朝天望了望,叹口气问道:“那公主可是想在城中走走,透透气